入伏這天的下午,永安市被壓抑籠罩著,空氣潮濕悶熱,城市的邊緣烏雲滾動,漸漸向城市逼近,低矮的雲層裏不時有雷聲滾動,出城的道路上一輛白色帕薩特急促的奔馳,往城市外逃離,在外環路盡頭急轉彎後,徑直地疾馳駛進了山裏。
車子到達仙女峰,停了下來,一副年輕俊俏文質彬彬的模樣男子從車裏走了下來,身著白襯衣黑褲子,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憂鬱,高挺的鼻梁上聳立著一隻眼鏡。
這已經不是路遠第一次開車進山了,平時隻要心情不好,他都會下了班一個人開著車進山,靜靜地在仙女峰呆上一陣,吹著山風在車裏聽一些傷感的情歌,心情平複後,再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開車回去。
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音樂在車裏聽歌,關上車門後,路遠緩緩地走向仙女峰的邊緣,從褲子口袋裏掏出煙點上了一支,在石頭上沉重地坐了下來。
猛吸了幾口煙後,狠狠地吐了出去,仿佛心中迫不及待地想把心中的苦悶排解出去,他眉頭緊緊的皺著,從襯衣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開屏幕後,眼睛直便勾勾地盯著手機上的屏幕上的短信,
“我下個月8號在伯爵一號舉行結婚,歡迎大家來參加我的婚禮——淩菲”
這是中午路遠在單位食堂打飯時手機收到的一條短信,原本跟同事有說有笑排隊的在排隊,看到這條短信時仿佛像被電擊了一般,飯也不吃了立馬從食堂裏竄了出去,徑直跑向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氣喘籲籲到辦公室後,把門從裏麵反鎖,急迫地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眼睛睜大了聚焦在這條短信上,一遍又一遍地確認短信後,路遠情緒異常的激動,內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站起身來在辦公室來回走動,嘴裏還嘟囔著。
但是過一會,一層失望或者說是絕望迅速籠罩在他的臉上。撲通一下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眼神像死魚眼一樣呆滯。宛如一具冰冷的木乃伊一般癱坐著,一動也不動。
這到底怎麼了,這個平時被領導、同事、家人都一直評價很沉穩、睿智的年輕人竟如此不安,甚至反常!
他試著平複自己的心情,可是他做不到!
。。。。。。下午2點半,單位上班時間,午休後的同事紛紛進入了工作崗位,路遠心裏的躁動再也按捺不住,他立即向分管領導王光正請了半天假,稱身體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一下。領導倒是沒有過多質疑,直接允了假,“最近工作壓力大,辛苦了,要注意身體,你可不能垮了,我還指著你給我挑大梁呢”臨走前王光正向路遠關切的說道。
離開單位後,路遠並沒有回家,沒錯,他一定會去一個地方,他的“秘密基地”——仙女峰。
路遠手機短信結尾署名的人叫淩菲,是路遠的初戀情人,大學的同班同學,大學時談了四年戀愛,兩人是當時永安師範大學經管學院的“學霸情侶”,在全校都是風雲人物,整天形影不離,在學校裏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打水、一起放學、一起學習、一起找工作。。。。。。
還經常在全校的文藝演出上一起登台合唱,“小兩口”郎才女貌,感情十分甜蜜,是身邊同學羨慕的對象。然而誰也沒想到卻在大四畢業時突然分了手,這令好多同學、老師唏噓不已,替他們感到遺憾,誰也不知道這其中是因為什麼原因。
淩菲出生在與永安市隔著一座仙女峰的鞏北縣,這是一座人口稀少的小縣城,但礦產資源極為豐富,特別是規模以上煤礦數量占了江漢省總量的一半以上,大大小小的礦井近百口,可以說是因煤而建、緣煤而興,90年代縣城一半以上的勞動力都在煤炭產業上,因此也富了一批人。當時要能在礦上上班是非常令人羨慕的,福利待遇不是一般的好,甚至連在礦上看自行車棚的崗位都需私下要送禮疏通關係才有機會。
淩菲的父母都是礦上的工人,當時礦山效益好,而且倆口子又是采煤一線的雙職工,雖說工作苦了點,但不菲的收入也讓淩家過上了小康生活,淩父、淩母不上班的時候喜歡去礦上的工人俱樂部唱歌、跳交誼舞,淩菲受父母的影響從小就多才多藝,有文藝氣質。
但好景不長,淩菲的父親在一次井下作業中被礦井中的套管砸中了頭部,導致腦神經受損,永久性的中度失聰,平常正常的講話根本聽不見聲音,需要趴到耳邊大聲跟他說才能聽見。腿腳也受到影響,不能正常走路,一瘸一拐,外出需要拄拐。
淩菲父親的手術治療幾乎花光了家裏的積蓄,雖說單位按照工傷保險賠了些錢,但也隻是杯水車薪。
淩家的頂梁柱倒了,失去了收入來源,這給原本幸福的一家巨大的打擊,淩菲的母親為照顧殘疾的丈夫和上學的淩菲,申請調崗到比較空閑的礦工幼兒園去看門,工作確實輕鬆、安全了不少,但收入比之前驟減一半,為了照顧丈夫和女兒,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