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了,站在門口就有一個保安,聽到他的叫聲,看他腳步蹣跚、雙眼迷離、一身酒氣的樣子,竟然背起雙手,看起了熱鬧,根本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在辦理業務的人群也沒有驚慌,隻是看著他,看他要鬧什麼。
梁蘭昌怒了,他掄起手中的酒瓶子,啪地丟到櫃台上麵的玻璃上,罵道:“你們還不管我,看不起我是不是,我今天就搶給你們看看。”
酒瓶子落在玻璃上,玻璃沒事,酒瓶子摔得粉碎。他又拿起地上的一把椅子,瘋狂地砸向櫃台玻璃,一下,兩下,玻璃的一角終於被砸出一條裂痕。
這時,保安終於慌了,但他沒有上前製止梁蘭昌,而是跑到裏麵去叫人,在這個時間裏,梁蘭昌又把玻璃砸出一條裂紋出來。
終於,值班經理帶著報信的保安和兩個年輕的職員衝了過來,保安的膽子這時才壯了起來,他拿著橡膠警棍,指著梁蘭昌說:“把椅子放下!”
看到終於有人來理他了,梁蘭昌的氣一下子消了,他把椅子放下,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值班經理衝了上去,幾個人全力,把他摁在地上。這時,接到報警的派出所警察也到了,跟值班經理一起,把梁蘭昌帶到派出所。
接辦這個案子的是楊雄,在經過調查,和調取銀行現場監控以後,他認為梁蘭昌屬於酒後鬧事,就按行政處罰的案子辦理了,要在玻璃價格做出公證之後,對其進行行政拘留,賠償損失。
但銀行不認同這個定性,非要派出所以搶劫銀行的性質進行刑事案件辦理。當值班經理帶著行長商勇的指示,找到陸良的時候,陸良把楊雄叫到辦公室,三個人一起對案子到底應該是怎麼定性進行說明。
事先楊雄就把案子向陸良做過彙報,在調查過程中,楊雄了解到梁蘭昌的作案動機。梁蘭昌來自寧海的一個偏遠農村,可能比龍頭村還要偏,據他交待他先是坐著牛車走了半天,到了鄉裏,然後又坐拖拉機走了半天到了鎮上,然後又坐城鄉小中巴走了一個晚上才到了縣裏,然後又坐長途客車用了一天的時間才到了寧海。費這麼大的勁到寧海是因為他的老母親病了需要用錢治病,他的孩子到了上學的年齡需要錢來上學,而他是家裏唯一的壯勞力,他決定到寧海來打工掙錢。但到了寧海後,他一連用了三天的時間到處去找工作,結果是處處碰壁,花光了幾乎所有帶上來的錢,都沒有找到工作。他回不去了,他牽掛生病的母親,牽掛要上學的孩子,但他已經沒錢回去了。他以前聽說過有人被警車帶回老家的事,於是想到了坐警車回家的主意,但當天出警的巡邏車拒絕了他這看似無理的要求,他灰心喪氣,帶著對城裏人的火氣來到旁邊的建行。他越想越氣,越想越著急,就用僅剩下的幾元錢買了一瓶白酒,坐在銀行門口。
他想到生病的母親就喝一口,想到要上學的孩子又喝一口,想到沒有找到工作就喝一口,反正是想到不開心的事就喝一口酒。可能是他不開心的事太多了,他一口一口地喝,到最後竟然把一瓶白酒喝完了。在酒力的作用下,他越想越氣,最後一生氣,直接跑到了銀行裏麵,他希望自己叫喊一聲搶銀行,保安會把自己送到派出所,這樣自己就可以坐著警車回家了,沒想到他一連喊了幾聲,竟然沒人理他。他是真火了,心裏說,你們這些城裏人真的是太看不起人了,以為我幹別的不行,連搶銀行都不會啊,於是,他就摔了瓶子,砸了椅子。
楊雄也是來自農村,是經過自己努力考上了警校,好不容易才到了派出所。相同的出身,讓他很理解,也很同情梁蘭昌,再加上對見到有錢人高看一眼、嫌貧愛富的銀行從心裏厭惡,所以,這案子他是盡量往從輕處理的方向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