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四與這在兄弟的關係和感情,那還真不是普通酒肉朋友、逢場作戲的那種,裏麵有很多的故事。
錢老四生在內地的一個農村,從小沒見過父親,在他記憶中,自己家的房子一直沒變過,一直是村子裏最破的:主房是三間土坯房,廚房也是兩間土坯房,院子的圍牆也是土坯壘的,這是他父親留給他娘倆的遺產。
錢老四是獨子,之所以叫老四,是順著堂哥們排下來的,他並沒有三個親哥哥。小時候因為沒有父親,加上營養不良,長得又瘦又小,他沒少受欺負。錢老四家當地有句罵人的話,叫“沒爹”,罵的就是缺少父親,充滿著極惡毒的歧視,而他就屬於這種沒爹的孩子。每每有人罵出這句話,無論是不是衝著他去的,他聽了心裏就會像被捅了一刀子,火辣辣地疼。年少時缺少父愛的錢老四,敏感又脆弱。
他母親怕他受欺侮,一直沒改嫁,含辛茹苦拉扯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他能好好讀書,將來能出人頭地,離開這個帶給他們無數羞辱的地方。他母親良家家曾經是大戶,仍然秉承著中國最傳統的知識改變命運的信念。
錢老四人本性挺調皮,好動,加上周圍環境給了他太多的壓力,讓他難以把精力集中到學業上。
十四歲那一年上初中時,班裏有個同學罵了他一句“日你娘!”他娘是錢老四心中的神,是他所有美好的支撐,哪裏容得別人半點褻瀆。錢老四聽罷,當即鐵青著臉,走到教室外麵。罵他的人以為他受到打擊,跑到外麵哭,在那裏得意地大笑。
幾分鍾後,錢老四回來了,手裏拎著半塊磚頭。他把磚頭放在屁股後麵,直直地走到罵他的那個同學身後,那個同學還沉浸在羞辱了錢老四以後的興奮之中。那時的錢老四雖然瘦,但身材已經基本上是全班最高的,但就算他長得有多高,在別人眼裏,他都是個沒爹的孩子,沒有人關心,沒有人保護,所以很多人都以敢於欺負他為自豪,能侮辱他一番,成了這些人有膽量有勇氣的標簽。
同學對同桌說:“我罵了錢老四,我日了他娘。”
還沒等他把自己的興奮表達完,突然從同桌大睜的雙眼裏看到了駭然,他預感到什麼要發生。他想扭過頭去看,但後腦勺一疼,就沒了知覺,等他醒過來時,已經在家裏暈迷了兩天,估計他這一輩子再罵這句話的時候,都會想到錢老四的影子。
據他的同學說,錢老四提著磚頭,一句話都沒說,朝著罵他的那個同學頭上就是一磚頭,同學當時就軟塌塌地趴在了桌子上。錢老四並沒有住手,手中的磚頭仍然朝著他頭上不停地砸,仿佛砸的不是人的頭,而是一塊石頭,一根木樁。
等被驚呆了的同學反應過來,幾個人上去拉住他,才搶下他手中的磚頭,磚頭上已經全是血,他們都相信,如果不拉著他,錢老四會一直砸下去,直到把那個罵他的同學砸死,不,直到把他的腦袋砸爛。
憋在心中十幾年的屈辱,他當天全部發泄在了那個同學身上。自從那一頓磚頭下去,錢老四徹底釋放了自己,他在心中發誓,今後誰要敢侮辱自己親愛的人,誰就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誰就已經不是人,是石頭,是樹樁,要用磚頭狠狠地砸。
從此,他看人的眼光都是冰冷的,像兒狼一樣閃著寒光,他的話也更少了,總是低著頭走路,看人也是低著頭,抬著眼睛看人。錢老四在周圍人的眼裏,成了一個狠角色,是個不敢惹,惹不起的人,沒有人再敢欺負他,但也再沒有人敢走近他。
他在學校裏更孤獨了,成績也變差了。
到了初三那年,他的成績依然沒有起色,但身體卻出現了極大的變化。他本來就高的身材還在長,但去不再瘦弱,而是越來越壯。大腿上、胳膊上、小肚子上,全是一條條的肌肉,這可能跟他放學後總要在家裏幹農活有關,也跟遺傳有關,因為在認識人的眼裏,他父親當時就是周圍村子裏數一數二的精壯男人。
學校裏唯一的一位體育老師注意上了他,一是看他是塊苗子,二者也同情他的身世,在初三下半學期單獨帶著他,在學校泥地的操場練了幾個月的田徑,他的百米成績在短短幾個月內,火箭般提高到十一秒,已經達到省級運動員的成績。
憑借體育方麵的特長,加上體育老師的努力推薦,他被破格錄取入讀縣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