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到陸良紛紛打招呼,一個大嬸問:“陸警官,你女朋友哪裏去了,怎麼不陪著你了?”
陸良笑著問:“什麼女朋友?”
大嬸說:“瞧你,裝得還真像,就是那個記者啊,頭兩天還跟你一起出來過?”
陸良說:“大嬸你可不要亂說,那可不是我女朋友,我要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就好了。”
大嬸說:“拉倒吧,頭兩天我還看到你們一起在村公所睡覺呢,我上去聽了聽,隻聽到裏麵床板吱吱嘎嘎響,不知道你們在裏麵做啥。”
這些農村老娘們做姑娘時溫良謙恭,說不出的嬌羞,一點出格的放大都會讓她們臉紅,但結婚由姑娘變成媳婦後,則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什麼話都敢說,淨撒揀些葷話腥話講,那氣勢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用她們的話說:“誰不知道誰身上有啥物件,誰不知道誰吹了燈做些啥。”
陸良早已習慣了她們這種開玩笑的方式,因為他知道隻有她們認為親近、認可的人才會跟你開這種玩笑,不喜歡或有過節的人,她懶得理你,不要說講話,連好臉色都不會給你。這裏人就是純樸得這樣可愛,愛憎分明。
陸良笑著說:“大嬸,你可聽錯了,我養了一隻老鼠,是老鼠在磨牙。你們家是不是幾天沒聽到床板響了,都聽到我這裏來了。”
旁邊幾個老娘們聽到大嬸遭到反擊,都笑了起來。
呂大峰比他們幾個年齡大,輩份也高一些,黑著臉走了過去。農村人開玩笑是有的講究的,嫂子跟小叔子,大嬸跟大侄子那是想怎樣開怎樣開,但絕不能跟叫哥的和輩份長的人亂開玩笑。
三人一路走了過去,正看到前邊呂小燕一個人在那裏彎著腰挖溝,呂大峰問:“燕子,你爹你娘呢?”
呂小燕說:“他們有點事,晚一會兒再來。”說話的時候看都沒看劉小峰。
這時旁邊一個大嫂看到了扛著測量儀的劉小峰,說:“這不是劉技術員麼,你扛的什麼啊?”
劉小峰沒有答理她,大嫂又說:“你不趕快幫著小燕挖溝,到處亂跑什麼。”
劉小峰猶豫了一下,放下測量儀,想去拿呂小燕手中的鐵鍬,但被她躲過,她冷冷地說:“人家城裏人,做不了這們鄉下的人這種活計。”
大嫂也知道了他父母不同意的事情,也有意見,話裏帶刺地說:“是啊,劉技術員,我們在這裏挖溝,你跑來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劉小峰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知識分子的傲氣讓他有些受不了這種冷嘲熱諷,他說:“我問你,你知道為什麼自來水能直接流到你家裏?”
大嫂哪裏知道,白了他一眼,說:“不知道。”
劉小峰說:“我告訴你,是因為壓力,來自壓力閥的壓力,你知道我們修這麼長的管道需要幾個壓力閥,需要安在哪個位置,你知道需要多大的壓力才不會把你家的水管衝爛,你知道怎樣裝接頭?”
劉小峰這一連串的問題像炮彈一樣一發發地打向大嫂,大嫂哪裏懂這些東西,她沒想到這挖溝埋管子的活後麵還有這些問題。
但她並不示弱,說:“我不知道,我知道了還在這山溝溝裏。”
這些天為了感情的事,劉小峰在家裏被父母一頓罵,回到龍頭村又被呂小燕冷落,像個風箱裏的老鼠,裏外受氣,心裏也有憋得慌,像吞了粒鞭炮,隨時就要爆,現在大嫂這番話就像一點明火,劉小峰終於要爆發了,他說:“是,我還真不願意在這山溝溝裏呆了,誰還求著要呆在這裏啊。”
他這話明顯是衝著呂小燕說的,劉小峰畢竟年輕,少了些忍耐,少了些辦法。
呂小燕當然聽得明白,往外邊丟了一鍬土,生硬地說:“誰留你了,沒人求你留下,腿在你身上長著,你不稀罕這山溝溝,有人稀罕。”
劉小峰本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被呂小燕、大嫂二人這一激,更是說不出話來。他氣得臉色發青,說不出什麼,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陸良看得出他心中的激憤,也看明白了二人性格以及對事物看法上的不同,趕快拿起測量儀,把劉小峰拉到一邊。
劉小峰指著大家挖的溝,大聲說:“陸警官,這溝不能挖啊,我們不是挖地道,曲裏拐彎的,你看這管子都是直的,這樣挖的溝管子怎麼能放得下去。”
呂大峰陸良一看,可不是,由於把溝分給了各家各戶,大家隻是接著上一家挖,根本沒有理會是不是大家挖的溝在同一條直線上,遠遠望去,這溝挖得跟隻蛇一樣,這裏扭一下,那時彎一下。
呂大峰一拍大腿:“唉,光忙著分任務了,沒想到這一點啊,怎麼辦?”
劉小峰指著手中的測量儀說:“你看,我不是把這東西帶來了麼,咱們這條線還要再劃,我用測量儀標著。”
他們這番對話旁邊的大嫂跟呂小燕都聽到了,大嫂才明白劉小峰不是沒價值,而是他的價值不為自己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