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坐在那裏,一邊是娘家人,一邊是婆家人,傷的都是親人。剛遭丈夫暴亡,又見親戚反目,她又痛又急又悲又苦,號啕大哭。由於一路急奔,加上急痛攻心,她忽然覺得腹部劇痛,胯下發熱,雙腿間流出血來。
廝殺中的周珮言突然看到蘭花正在不斷流出的血,頭嗡的一下子,兒子沒了,他的種可不能再不留下。他大喝一聲:“住手,快救蘭花。”
聽到喊聲,大家同時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齊聚在血泊中的蘭花身上。幾個年輕人清醒過來,抬著蘭花就往村子裏跑。
赤腳醫生被叫來,看著越來越少的血,搭了搭脈,臉色鐵青。
周珮言撲通硊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夫,你一定要給相珪留住這條根啊。”
赤腳醫生臉色冰冷,說:“我家父親與我都受過你們周家恩,我知道怎麼做。”
說完,分開眾人,離屋而去。
人們一等不來,二等不來,終於沒有等來醫生的影子,等派人去家裏叫時,卻見醫生已經懸掛在房內的大梁上,舌頭吐出老長,沒了氣息。周家兩代人兩條命從他手裏溜走,他已經無顏活在龍甲村,自己尋了短見。
最終蘭花的命是保住了,但肚子裏的孩子,卻沒那麼幸運,可孩子的嬰兒,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世界。
周珮言為自己的衝動追悔莫及,至此,周相珪而立未滿,有後未留,算命先生的話全部應驗。
周珮言抬望蒼天,心灰意冷,心想,也許這就是上天注定吧。
後來蘭花身體康複,但卻時時出現幻覺,口中叫著相珪與孩子的名字,目光呆滯,幽魂般在兩個村子之間遊蕩,終於有一天,不知蹤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遭受打擊的李如東夫婦也是一夜白頭,而在這次械鬥中,雙方各有人員受重傷。兩個村子也因此結下了夙願,雖然二三十年過去了,經曆了事件的人已經老去,時間衝淡了仇恨,但雙方至今互不來往。所以現在龍頭村不得不由龍甲村引水的時候,呂四峰他們犯了難。
陸良沒有想到兩個村子之間還有這段充滿悲情的故事,他不相信所謂的宿命,隻是橫亙在兩個村子之間的仇恨是他必須翻過去的一座山。
蘇季也為陸良捏了一把汗,畢竟這不是一般的仇恨,這是雙方都痛失親人,甚至是生命延續造成斷絕的變故,這仇恨濃得像化不開的血疙瘩,他陸良一個外鄉人如何化解。
蘇季將充滿同情與關心的眼光投向了陸良。
陸良咬了咬牙,說:“事到如今沒有路也要走,這麼多錢的東西都堵到了門前,隻能咬著牙走下去了。”
呂大峰問:“那麼應該怎麼辦?”
陸良不會相信算命先生的話,他覺得周相珪的死因是問題的關鍵。解鈴還須係鈴人,心病還要心來醫,他決定從尋找周相珪的死因入手。
陸良說:“實在不行我去找龍甲村的人商量,他們如果不同意,我就用派出所的關係來壓他。”
可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周相珪的屍體怕是隻剩下一堆白骨,再說也不能開棺驗屍,到哪裏去尋找死因。
但陸良沒有死心,他問呂大峰等幾人:“你們相信周相珪是李如東害死的麼?”
他們幾個人同時搖了搖頭,呂大峰說:“我們比他小了不少,但從老一輩人那裏,還有我們的印象感覺他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他人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再說他隻有一個女兒,他怎麼可能讓女兒守寡啊,這不合道理啊。”
這更堅定了陸良的信心,人不是他殺的,那麼幾十年前的這場悲劇就可能是因誤會而起。
陸良說:“走吧,我們去李如東老人家那裏看看。”
呂大峰再一次顯出為難的神情,李傳義說:“出了這事後,如東大爺很不願意別人提起這件事,我們也不想提,怕他傷心。”
陸良扔掉煙屁股,用腳輾滅了,說:“沒事,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去看望一下他,看我們能力所能及地做些什麼”
眾人覺得陸良說得堅定,隻有硬著頭皮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