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跟在呂大峰後麵,沿著小徑爬了上去,平地約有百十平方,宗祠沒有院子。兩間房子比村民住的房子稍微低了一些。房子前麵擺著一個大大的石香爐,裏麵盛滿了香灰,還插著幾把沒有燃盡的殘香。
宗祠門前由四根石柱支撐,建著廊簷,紅色的大門,大門的正上方砌著一塊青石,上麵雕刻著黑色的大字“呂氏宗祠”。呂大峰打開了門,門有些陳舊了,吱嘎做響。宗祠裏麵空間有限,正中供著一位穿官服,戴官帽,裝束似宋明特征的一位官員的石像。石像嶽峙淵停地挺立著,很有氣勢,麵相威嚴端莊,隻是眉宇間似乎鎖著許多的愁緒。石像前擺著一張八仙桌,上麵擺著香果等供品。
石像的背後的牆上刻著一首詩:“滄海有幸留忠骨,頑石無辜記漢奸。功罪昔年曾倒置,是非終究在人間。”筆力遒勁飄逸,應非是出自凡人之手筆。
陸良端詳良久,認定這位呂氏先輩當是位不凡的人。
呂大峰看他對這位先人動了心思,慢慢地說:“兄弟,其實我與你應是本家,我們本應姓陸。”陸良奇怪地問:“那為何你們現在改姓了呂?”
呂大峰望著石像說:“我們這位先祖名叫陸秀夫,是南宋最後一位宰相。在南宋最後的那段時間裏,組織兵力抵抗蒙古,最後兵敗崖山。先祖不願做俘虜,先逼著自己妻子跳海自盡,然後自己把南宋的玉璽掛在身上,背著南宋最後一個皇帝也跳了海,當時這個小皇帝隻有八歲。後來蒙古人建立了元朝,我們陸氏後人逃亡各處,其中的一支,從海上來到這裏,為了避免被元追殺,被迫改為了呂姓。”
陸良沒想到這個偏僻的龍頭村還跟南宋末年那段波折跌宕的曆史聯係在了一起,他不僅為老英雄的忠貞剛烈唏噓良久。
陸良說:“很多研究曆史的人都說,自南宋後,再無中國。元朝是蒙古人建立的,我們的傳統文化受到了致命的摧殘,很多禮樂詩義,再在生活中消失,等明朝建立,想恢複這些東西的時候,隻能從古書上來尋找參照了。”
呂大峰點點頭,說:“兄弟是有學問的人,說的很是了。”
呂大峰關上宗祠的門,說:“走吧,我們往山上爬,散散心。”
從宗祠的後門上去,有一條小路,蜿蜒著通向山頂。兩人走了大概二十分鍾的時間,到了山頂,呂大峰年紀大了,又剛醉過酒,有些氣喘。兩人稍做停留,點上煙,陸良縱目遠眺。
這裏離海還有一段距離,可以看到遠處波浪起伏的海麵,但四周綿延的都是蔥綠的大山,並沒有道路通往海邊。這裏是周圍最高的一座山了,鬱鬱蔥蔥地長滿了在碗口粗的鬆樹,點綴著片片紅花。
呂大峰指著遠處,說:“你看,這座山像不像一條龍。”
陸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這條山嶺盤纏起伏,像極了一條臥著的長龍,而龍頭就是他們腳下的這個山頭了。龍有四隻爪,但這條龍卻有十多條之多,爪子伸出去的地方,在龍身形成了數條山埡,龍頭村的居民就生活在其中一隻龍爪下的山埡裏,從遠處望去,很難發現。
呂大峰說:“龍頭村的位置比較偏僻,與外界不易溝通交流,所以至今貧困,當初我們的先祖正是看中了它的隱蔽,才選中這裏落腳。這個村子隻有兩個姓,李姓和呂姓。呂姓的先祖就是這位陸宰相了,李姓是他手下一名大將的後人,當時這位將軍負責保護我們這些後人。”
呂大峰又一指山頭另外一個方向,說:“後來那邊也住上了人,有了幾個村子,我們都是聯姻,大家基本上都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