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昌明白,說:“老弟這份情我心領了,你的難處我也能體諒,我想辦法的。”說完扣了電話。
朱正昌那裏想了想,給財政科打了電話:“王科長麼,現在草海出了凍災,我想問一下明年教師的工資是否已經立項。”
王科長說:“鎮長,我正想向你彙報,又怕讓你心急,明年教師的工資還沒有立項,資金有缺口。”
朱正昌又問:“醫療機構的工資呢?”
王科長苦笑了一下:“也沒有,這些行政事業單位員工的工資要到年初立項,本來沒有凍災的話,這些錢都沒問題,現在漁業稅沒戲了,明年的資金會有比較大的缺口。”
朱正昌放下電話,他本想從這些單位員工的工資中挪出筆來,把給邊管站的錢立上項,但目前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放著教師醫生的工資不發偏要給不屬於鎮財政承擔的邊管站撥錢,這事如果傳出去,會鬧出事來,他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命運開玩笑。
沒有退路,朱正昌倒不急了。他一生經曆過無數次的官場鬥爭,從以前的一名供銷社會計一步步幹到一鎮之長這個位置,不知有多少人倒在了他的腳下,周揚與陸良這些事根本算不上什麼,他相信事情一定會有轉機。他在那裏閉著眼睛想了半天,像個有經驗的狐狸,努力尋找著對手的破綻。
耐心,有時隻須多一些耐心的等待,機會就會出現。
這是他看不起周泰錫的地方,遇到事情就著急,這種人是做不了事的。
周末,朱正昌由於忙著破冰,上麵又派來一艘破冰船,破冰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晚上他給周揚打了個電話,把他叫到鎮政府自己的辦公室。周揚正坐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天氣實在太冷了,凍得人坐不住,他不知道周泰錫找他何事,一路忐忑到了鎮政府。
朱正昌正坐在那裏抽煙想心事,看到周揚進來,示意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熱騰騰的開水,說:“你那個對手陸良有兩下子啊,周泰錫告訴我他已經從石油公司搞到了50萬,他是什麼來頭?”
聽這此話,周揚也很吃驚,他說:“他跟石油公司原來的老總雷永青關係非常好,聽說他的女朋友都是雷永青介紹的。”
“是麼?”朱正昌更奇怪了,這個雷永青他是打過交道的,平時傲氣得很,以前連周泰錫都不放在眼裏,怎麼能把一個小小的陸良看得這麼重。
周揚說:“我也不太清楚他們關係為何這麼鐵。”
朱正昌擺了擺手,說:“管他們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你,由於冰凍,鎮裏已經沒錢拿給朱泰錫了,所以現在陸良已經占了先機。”
聽說鎮裏沒錢,周揚有些泄氣,周泰錫事先把話已經放了出來,誰先爭取到錢,副科長就是誰的,現在陸良整到錢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朱正昌看出了周揚的情緒,問他:“事情到了這一步你是怎麼想的?”
周揚有些賭氣地說:“願賭服輸,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這個副科長就讓給陸良來幹算了。”
“愚蠢!”自己費了這麼多的精力要為周揚爭取機會,現在他卻如此輕易地要放棄,朱正昌有些生氣,罵人的話脫口而出。
周揚本來在朱正昌麵前就抬不起頭來,老是覺得壓抑,現在聽他說出了罵人的話,心裏有些不悅,也有些緊張,低下了頭不說話。
朱正昌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了,換了個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周揚,我知道你是個正直的人,也是個重感情的人,我聽你說過你們關係不錯。但是,你自從進入部隊的那一天就應該明白,部隊也是官場,官場的次序是呈金字塔型的,越往上走越難,有人進入上一層就意味著有人要被擋在下麵,你願意做那個被擋在下麵的人麼?”
周揚搖了搖頭,朱正昌說:“是啊,誰都不想做失敗者,你不想,陸良肯定也不想。你們一進入邊管站這個次序,就處在金字塔的同一層,就意味著總會有一個人被擠下去,這是現實,是逃避不了的。”
看著周揚不再有抵觸情緒,朱正昌接著說:“之所以把爽爽介紹給你,說明我是看好你的,希望你要讓我失望。”
周揚心裏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他討厭活給別人看,更討厭這種官場上你死我活的鬥爭。但是選擇了朱爽爽,選擇了朱正昌,就必須接受被朱正昌裹挾著走向官場的現實,自己必須做出改變,甚至是痛徹心扉的改變。
周揚覺得有些悲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朱婷婷。他把朱婷婷看成了逃避的精神寄托,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想到她,想到她帶給自己的輕鬆與美好,可這反過來又會讓他憎恨現實,不但安慰不了他,還帶給他一些負麵的情緒。
但想一想自己是為了父母做出的選擇,周揚咬著牙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