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看到了她,對她一笑,帶著淡淡的輕蔑,而那樣的笑,卻讓她的心痙攣了一下,很容易就想起了四年前。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
媽媽病危,她挺著肚子,去了蘇家。
有著孕前反應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寫小說,就連平常的生活費都靠著封師兄救濟。
由於是第二次病危,媽媽看上去很痛苦,那個時候已經開始癌變了,需要的醫療費很多。
她拿不出來,也不願意總是麻煩封師兄。
畢竟,就連封師兄自己也早就和家裏斷絕了關係,靠著在酒吧駐唱在賺錢。
那時候,封師兄還不是酒吧的老板,收入有限。
她有好幾次看他熬夜回來,隻為了能讓她吃的健康,多多休息。
所以,她隻能去找蘇家,去找那個男人。
可結果……
她被趕了出來,因為她未婚先孕,讓他顏麵無光。
她知道自己又天真了,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
從蘇家出來,她立刻去了“夜行天下”的公司大樓。
她想,就算看在孩子的麵上,夜樊離也應該會幫她。
她還記得當時情景,身材臃腫的她就坐在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等候室。
公司所有人的都很忙,穿的光鮮靚麗,潮流時尚。
前台的接待已經換了人,並不認識她,隻公事公辦的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想要見夜總必須要提前預約,請問你有預約過嗎?”
她搖頭,嚐試著說點什麼,她知道對方是想走工作流程,她還是想上頂層去,她想隻要進了電梯,就算見不到夜樊離,她也能見到小A他們,然後可以坐在技術部的休息室等著。
接待隻笑了一下:“那就請你先回去預約再來吧。”語落,踩著高跟鞋,扭著柳腰揚長而去。
隱約間,她還能聽到那兩個前台接待員的對話:“以為自己是誰啊,上來就想要見總裁。”
“你瞧,她還挺著肚子呢,說什麼總裁是小孩的爸爸,嗤,像她這種女人,夜總身邊多的是。”
“就是,穿的還那麼寒酸,指不定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現在誰不知道夜總和白經理是一對兒啊,還來湊熱鬧,簡直可笑。”
笑聲有些刺耳,她就那麼楞楞的站在接待室裏,低頭撫著小腹,無助感像是湧出來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淹沒了。
可偏偏,還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
“你看起很慘?”
入目的是一雙紅色的高跟鞋,江離雯知道這個牌子的鞋子,四位數才能拿下來。
她抬起頭,隻見白染拔了一下自己的波浪長發,落落大方一笑,“很可惜,你的這幅樣子不可能再引起阿離的同情了,其實,像你這樣的人,他身邊有很多。有些人呢,年紀小,不懂在這個世界上,人和人本來就存在的差距,嗬嗬。不管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他的,我想他都不會要,因為他唯一愛的人是我,這兩天,他一直都在陪著我選婚紗。”白染說著,故意拉大了自己的領口,她的頸子上,清楚的烙下了幾個吻痕:“這樣,你直接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我不想讓任何人或者事影響我和阿離的好心情。”
江離雯覺得自己的血被一下子冰住了。
現實似乎就是這樣的,第一次,她賣的是她的身體。
而這一次,她賣的是她的自尊。
她笑了,直直的看著白染的眼睛:“五十萬。”
白染也笑了,她的笑裏帶著明顯的嘲弄:"江小姐,我不得不說,你還真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了。”
江離雯知道她在笑什麼,或許在她眼裏,自己就是這麼的一文不值,唯利是圖的人。
可那又怎麼樣呢,她需要錢。
沒人知道,她看著媽媽躺在病房裏呻吟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更沒人知道,她看著封師兄每次累的靠在沙發上睡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知道麼,在貧窮麵前,每一個喊著永遠的人都是扯淡!
可,還是晚了。
媽媽去的那麼急。
急的都沒能等到她的錢。
她說:“雯雯啊,不要自己一個人帶孩子,太累。你記得啊,以後結婚呢,不管對方怎麼樣,隻要對你好就行。”
老太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重複了三遍了,醫生在那邊喊著什麼,太吵了,聽不清。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亮到了淩晨兩點,醫生衝她搖了搖頭。
她走到醫院外麵去,眯著雙眼堅難的走著,雨水不時的會落到她的臉上,打的她有些疼,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臉上的雨水,一步步的向前走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裏,在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