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流湧動,各有所謀(1 / 3)

洛朝天元五年臘月初七日,大寒。

三九已過,四九之初。捧雪飄空,空氣如冰霜般凝結。

每年的這個時期,興都城總會發生一些詭異的事。

今天剛過黃昏,城內的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顯然,又是一個注定不會平靜的夜。

據某掌事太監私下透露,皇帝這幾天不單在用膳時摔了八個碗、十個盤,夜裏也沒有臨幸任何一個嬪妃,而是和幾個親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與此同時的城東修文坊,朝中顯貴的宅院集中地裏,衛國公寧仁謙在左相崔悌的陪同下,拜訪了幾乎所有重臣的府邸。到了這天夜裏,就連街上的更夫都知道,皇室又和世家鬧別扭了。

這一切的起因,還要追溯到十年之前的上元夜。

那一夜的興都城折柳巷,兩撥平日裏便屢有爭端的少年郎狹路相逢。皇太孫曹禹率領的皇族紈絝,對陣世家子弟組成的“東城七少”,時年十歲的寧歆正是七少中的老幺。

兩方人馬在狹窄的巷口攪成一團,混戰之中寧歆一記老拳擊中曹禹麵頰,直接將後者震昏過去。主心骨喪失戰鬥力的皇族黨很快便敗下陣來,眾多皇子親王被打得哭爹喊娘。事後,東城七少乘勝追擊,一舉占領了屬於皇族黨的三個坊區。

而就在折柳巷之戰前的半年,洛朝太子、老皇帝悉心培養的接班人竟在出城狩獵途中遇刺身亡。不久之後,老皇帝也在愛子離世的打擊下一病不起,使得衰落之象漸顯的曹氏皇族更加自顧不暇,對折柳巷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五年之前的深夜,同樣漫天飛雪,飽受病痛折磨的老皇帝終於駕鶴西去。這幾年來,趁著皇族群龍無首,互相傾軋之際,本就樹大根深的門閥世家們已經牢牢掌控了朝政大權。在經過漫長的相互妥協與權衡利弊之後,以左相崔悌為首的六大世家家主,一致推舉皇太孫曹禹登基為帝。新帝登基當日即與權臣們進行了利益交換,最終以丟掉羽林左率衛,付出兩個公主下嫁的代價,才把那個人趕出興都城。

皇帝曾以為五年的時間很長,長到足以抹盡寧歆在興都城裏留下的一切痕跡。寧歆卻明白十年的時間很短,短到難以讓曹禹忘卻在折柳巷遭受的一拳之辱。這些日子以來,興都城中的權貴們都在期盼五年和十年產生交集。畢竟,洛朝這一池死水已經平靜太久了。眼瞅著寒冬就要過去,暖春即將來臨,就讓那足以吹皺一池死水的春風來得更猛烈些吧!

入夜的皇城格外靜穆,僅餘三兩處宮殿還亮著燈火。

“老賊欺人太甚,竟視我皇族為無物。”禦書房中,天元皇帝曹禹麵色鐵青,一掌重重地拍在書案上,語氣中滿是憤恨。

書案前端,齊刷刷站在一排衣著普通的男人,高矮不一,有老有少。沒有人會想到,這一屋子的男人,就是整個曹氏皇族的精英人物。

進宮麵聖還得喬裝易容一番,以免被宮中數不清的釘子眼線發覺。不得不說,這是整個皇族的悲哀。作為如今僅存不多握有實權的皇室成員,淮王曹璋歎了口氣,接著開口道:“陛下息怒,崔、盧等賊再囂張跋扈,也沒有膽量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作亂。”

淮王話音剛落,就聽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說道:“皇兄,一不做二不休。隻要您一聲令下,臣弟便和三叔盡起羽林衛剿滅那些亂臣賊子,將六大世家和他們的走狗全部斬盡殺絕

“荒謬!賊子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先帝嘔心瀝血三十年,也沒能將其盡數斬斷。”接過話的是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枯敗樹皮一般的臉上眼窩深陷,顴骨突出,顎下幾根雜亂的白須不住顫動,說到最後竟已是氣喘籲籲,“依老夫看,陛下還需韜光養晦,靜待時機方為上策。”

這老頭是先帝唯一還在世的兄弟,現任宗正卿,許王曹儀。作為如今曹氏皇族中資曆最長者,他一發言,餘下後輩便不好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