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偷偷看了一眼旁邊不動聲色的吳心兒。
“那......公公的意思是這位姑娘就是柔福帝姬?”
馮益扶著靜善的兩肩,離遠了些,又左右細看了一遍。
“錯不了。這眉毛眼睛簡直是和我家娘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雖說咋家沒見過公主幾回,可是對娘娘的音容笑貌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吳姑姑的意思呢?”
吳心兒自始至終就好像與此事毫無關聯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除了一開始將馮益扶了回去,就再也沒什麼動作。這邊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已經哭得地動山搖了,她這兒卻好像穩坐釣魚台,不慍不怒,不歡不喜。
這會兒忽見高氏直接問了過來,瞟了一眼馮益,不急不慢地緩緩道:“我是太妃娘娘的貼身婢女不假。可各位公主自有乳母帶著,我並不常見。再者太妃娘娘一去,我便出宮了,算來那時帝姬不過七歲的光景。十年彈指過,早已物是人非。想再讓我認出來是不大可能的。”說完沉吟了一下,又道:“不過既然馮公公如此確信,那應該就是了。”
靜善不禁留心看了她一眼。這話說得漂亮。日後一旦出了問題,往馮益身上一推便萬事大吉,如意算盤打得劈啪亂響。可唯一件事卻是想不通的。馮益這種在深宮摸爬滾打小半輩子的人,怎麼就甘心被一個嫁了人的宮女抓來當擋箭牌?
靜善定了定神兒。想這些都不是時候。既然老天賜下馮益這個冤大頭,就不如順水推舟成全了他。
“公公。”靜善淚眼滂沱地望著馮益,不勝虛弱地求道:“公公既已信了,還是早日帶環兒回宮吧。甄大人這裏雖好,可是環兒日夜思念皇兄,寢食難安。環兒苟延殘喘到今日就是盼著能再見一眼皇兄,那時環兒就算去了,也能安心了。”
馮益忙又掏出一塊新帕子,親自拉著靜善幫她擦眼淚,安慰道:“公主可別說這些傻話。咋家明天一早就帶著公主回宮複命。”說著頓了頓,又微微蹙起了眉頭,“公主身邊也沒一個可靠的人。不過公主放心,咋家服侍了太妃娘娘一輩子,照樣也會陪著公主,直到公主出嫁。”
靜善在心底笑出了聲,她忽然看懂了這出忠奴護主的好戲。
“有公公這句話環兒就放心了。公公守著母妃的陵寢自然是忠心不二,可若能到環兒身邊時刻提點著,母妃在天之靈一定更加安心。”
馮益忙不迭地點頭稱是,臉上還掛著幾顆閃閃發光的淚珠。
高氏訕訕地笑了笑,“那便這樣決定吧。今夜三位還是先在府裏委屈一夜,明日一早上路。"又看了看靜善,陪著笑,“姑娘.......公主先回房歇息吧,”
靜善依依不舍地和馮益告了別,便轉身回了西廂房。
吳心兒冷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一直向下移著,最後停在了裙底處。靜善跨過門檻的一刹那,沒人注意吳心兒眼裏閃過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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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回來了?”這邊靜善一回屋,斂容便搶在鵑兒之前迎了上來。
靜善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坐在了床上,默默地愣神兒。
“斂容”,過了半天才像是回了魂兒一般,“替我收拾包裹,明天便走了。”
“走?小姐這是要去哪裏?”
“鵑兒,你先出去吧。”靜善回頭吩咐著。
“小姐.......”斂容遲疑地看著鵑兒出了房門。
靜善不做聲地望著她,臉上忽然綻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斂容,有些話,也是時候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