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溫哥華之行(2)——意外從天而降
下車了,當夏嚴澈的腳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看到麵前再熟悉不過的屋子時,那塵封已久的記憶又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
Martin的母親lisa夫人正坐在門外,看到他們,即刻微笑站起。
“Gavin,你回來了?”lisa夫人伸出雙手,做出了擁抱的姿勢,慈祥的麵龐在燈火闌珊的夜色下披上了一層暗黑的外衣,讓他看不清她的臉上是否比以前多了皺紋。還有那頭盤纏在腦後的金發,會不會又漸染成蒼蒼如雪的銀絲?
隻是,當他同樣伸手想去擁抱她時,眼前又仿佛看到了從裏屋狂奔出來的女孩,洋溢著喜悅,然後如小鳥般依偎在他的胸懷,仰著臉笑道:“澈,你回來了?”
她最喜歡叫他的中文名字,因為她說,這樣親切。
可惜,他再也聽不到她的呼喚了,意識到這點,眼前的幻象驟然破滅。
lisa還是擁抱了他,就像是許久未見的兒子,慈母般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我一聽Martin說你回來,就特別期待見到你了!怎麼樣,這些日子,在那邊過得好嗎?”
她邊問邊拉他走進屋子,這是一棟兩層樓的木製洋房,麵積不大,但看上去非常秀氣養眼。窗子外整齊的擺放著還未開放的矢車菊植株,偶有風吹,淡藍的花骨朵便輕輕搖擺,就像在歡迎他的回歸。
那是Sherry最愛的花,雖然顏色豔麗,但在盛開的時候卻沒有太大香味。她知道他花粉過敏,所以在生前從不會種,可他卻在她逝去後親手栽下,然後驚訝發現,他對它們,並不過敏。
晚餐是lisa夫人親手做的果木香薰牛排,配上濃濃的羅宋湯,還有豐富的果蔬沙拉,外加一隻烤得色香味全的火雞。
“我們很久沒同桌吃飯了,今天,也偶爾斟點小酒?”lisa夫人邊說邊給他們倒著藏了好幾年的法國幹紅。
“這酒是Sherry在的時候托人買的,還說要等你回來一起嚐呢,結果……”Martin突然說,眼角不時飄向那處空出的位置,“後來你回來我們也忘了拿給你。”
夏嚴澈苦澀的笑了笑,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你結婚了?”當燈光掠過他的修長手指,lisa夫人也終是發現那閃爍奪目的地方,竟是一杖戒指!
而這一次,夏嚴澈卻是平靜的點頭,“是,我結婚了,就在不久前。”
lisa夫人和兒子對望一眼,像是有些不信。
“真想不到……”見Martin點頭,lisa夫人也隻好雙手合十,仰頭乞求上帝寬恕。
這一夜,晚風驟然變大,吹響了窗戶,也將室內隨處擺放的報紙吹得沙沙作響。
因為lisa夫人的請求,夏嚴澈今晚就在這裏住了下來。
二樓走廊的盡頭就是他的房間,裏麵的東西依舊如常,就連他考過的試卷也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桌角。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回來了。
這個家,說來和他也是一種緣分。
在他還是13歲時,就被夏宏光送出了國。一開始是去美國,夏宏光的表姐在那土生土長,送他過去,正好有個照應。可他偏偏是個叛逆的性子,在夏宏光走後不久,他就悄無聲息的去了加拿大。同時也在那裏,認識了和他同歲的Martin。
從此他就成了Martin家的借宿生,夏宏光知道這件事後,還認真的和lisa夫人交涉過,但終是遷就了他。
而他和Sherry的第一次見麵,也是在這個家裏。華人出身的Sherry是lisa夫人去中國旅遊時從孤兒院抱回的養女,比夏嚴澈小6歲,很活潑很開朗的性格。可悲劇也從認識的那天就已注定,她,最多活不過18歲。
先天就患心髒病的她,心功能就比一般人弱,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太過傷心,於是她就成了家裏備受保護的小公主,在哥哥Martin和lisa夫人的悉心愛護下,還是健康成長了很多年。
夏嚴澈的到來給Sherry的人生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打心底愛著這個英俊的大男孩,從年幼時的一見鍾情到長大後的私定終身,她已經為他多活了兩年……
可自從Sherry離開以後,夏嚴澈也就回過這裏一次。當她的葬禮結束,他就在溫哥華租了房子,打算在那裏定居下來。
剛洗過澡,Martin就來敲門。
“媽咪說Sherry的房間可能還有些東西,讓你一會過去看看,把可以打包的都打包了。”
夏嚴澈微微皺眉,“你們什麼時候搬?”
“就這一兩個星期吧!那邊的房子已經在打掃了,我們會把能帶的東西都先帶過去。”
Sherry的房間其實就在夏嚴澈隔壁,窗外的矢車菊還在風中搖曳身姿,夏嚴澈推開了窗,一股強風就洶湧的迎麵襲來。
Martin拉開了衣櫃,裏麵還有Sherry以前穿過的衣服。
“明天上午我們就把這些衣服打包送到救濟院,反正留著也沒人穿了。不過櫃子裏似乎還有很多東西,零零碎碎的,當初也沒記得去整理。”
他說著就打開一個帶鎖的櫃子,裏麵果然散亂的放著一些東西。夏嚴澈蹲下身,一樣一樣的將它們撿了出來。
首先是一條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項鏈,那是Sherry18歲生日時夏嚴澈送給她的,也是在那時,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向她承諾:
——“從今以後,我隻會愛雪莉你一個人,也隻會娶你一個人。”
——“那要是我離開了呢?澈,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孤獨此生……”
——“可是我的心很窄,剛剛夠你一人住下。如果我以後娶了別人,將注定不會幸福,上帝在此為我見證這個諾言。”
那時候,他才24歲。
歎一口氣,他又從櫃內撿出一條手鏈,人工編製的情人草,上麵還纏著幾縷發亮的金絲。
“那是我送的,就是你去倫敦讀大學的第一年,她過生日,你趕不及回來。”Martin淡淡的笑了笑。
夏嚴澈將手鏈放好,又從裏麵拿出了錢包、卡袋,還有每一年他們給她寄的生日賀卡,原來她都一一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