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柴喻的銀牙已經咬得嘎吱嘎吱直響:“難不成你以為,我扶風軍將士,都是皇親國戚不成!”
高大全仰起臉,眨巴眨巴眼皮,疑惑的說道:“難道你不是找我當你專用的禦廚嗎?”滿臉的迷茫,滿臉的困惑。
柴喻自問心性過人,哪怕是麵對萬騎韃子兵拍馬叩關也是麵不改色,但聽到高大全這一番近乎無恥的言論,那眉角不由自主的亂跳起來。她急速的呼吸了幾下,勉強將拔劍刺人的想法壓下,用近乎木然的聲音說道:“近日我大宋朝將要派人出使金、遼兩國,看你口齒清晰,或許可以向禮部推薦一二。”
高大全眨巴眨巴眼。
柴喻抿嘴微微笑。
院子上空,一隊飛鳥掠過,偶有身體不適者,在拍動翅膀的時候,向下拍下了身體的積蓄。
啪嗒!一灘鳥糞落向桌子,正好掛在小箭的翎羽之上,招搖而可樂。
“英雄!”高大全淚奔,雙手使勁捂住大臉,聲音悲切的喊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的重擔都壓在我的身上,若是我這一去,死的可不就是我一個人,這一家子都沒辦法活下去了……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求求你。”
柴喻的扇子搖擺得輕鬆愜意,她緩步在院中走了幾步,總算有了勝利的感覺。高大全偷偷摸摸的在指縫裏看著柴喻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
“高大全,你也莫裝模作樣,你的心思我早已知曉。若是讓我收回軍令,你須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若是再有插科打諢,這小箭,怕是要落在你的腦門上了。”
高大全聳聳肩,把手慢慢的放下來,臉上頹然的表情已經消失,倒是變得平淡如水。如此的樣貌,倒是讓柴喻心中一動,這高大全,倒是長得一副剛強的相貌。
“這要從哪裏問起呢?是要問我為什麼判燕文若,還是要問我那天晚上為什麼救你?”高大全抽著牙花子,這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非常的不爽。到底是公主啊,天之驕女,與現代的法治社會相差太多了,人家一句話,就能把他壓得死死的。
一定要找機會把你壓住。高大全惡狠狠的想到。
柴喻眉毛一挑,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命令道:“你坐那邊。”
“我一個病號,你忍心?”高大全看著那憋屈到極點的小凳子,一臉的糾結。
“軍令。”柴喻淡淡的威脅。
高大全立馬瘸著腿眼淚汪汪的坐在那隻有齊腳踝高的小凳子上,傷腿伸得老長,一絲血跡從褲子上滲了出來。若不是這血跡是紅色,倒像是撒尿的時候不注意,被沾染了幾分。
柴喻一直盯著高大全的動作,此刻瞟見那一抹嫣紅,也不知道心中想到了什麼,連忙側過臉去,咳嗽了一聲。
她不問,高大全也不說話,隻在那裏不停的搖著腦袋,滿臉的苦大仇深。
過了片刻,柴喻這才整住心思,輕聲說道:“北方虎狼,犯我邊境。自先皇玉門關內駕崩之後,當今聖上臥薪嚐膽,無時不以收複幽雲十六州為念。可恨江南富饒之地,居安思奢,我北方將士日日枕戈嚐膽,他們卻歌舞升平,就算是籌個糧草,卻也是諸多借口。”
高大全砸吧砸吧嘴,不說話。
柴喻看了他一眼,隨後重新看向天空,繼續說道:“我大宋國富饒之地,無外乎川地、江南兩處。川地乃我柴家之根本,百年經營百年索取,卻是有些憊了,可這江南,水廣船眾,卻是在煙花之處撒盡萬貫,這,可是應當?”
這句話好像是在問高大全,又好像在問自己。
高大全還是不說話。
“自我後周柴氏立國至今,對江南水鄉一直寬宏為本,百年養育百年滋潤,倒當真成就繁華盛世。”她的聲音有些低沉,語氣中摻雜著幾分落寞:“若當真是對此大動手腳,卻也顧慮重重,怕是那些大商戶拚了命來,這南北之供應調度,卻能撼我大宋根本,不得不防。”
這些話娓娓道來,柴喻倒不像是個高高在上的人物。她也是奇怪,跟高大全這憊懶之人接觸也並不甚深,竟是把這關乎國家大事的機密說了出來,若是一般人聽了,少不得是要殺之滅口的。隻是此刻她看著高大全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坐在那裏,心裏就寧靜異常,思緒又飛到那天晚上,高大全拚了全力為自己擋住一箭的時刻。
一想到這裏,柴喻栗然而驚,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起來。她猛然將身體坐正,向著高大全微微探出,厲聲問道:“高大全,你可是有事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