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些個讀書人,書未必讀的通透,學問未必做得精深,但附庸風雅這件事真的做得很有規模。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明光湖畔滴翠亭旁聚集了很多人,夏末秋初的魚蟹最是新鮮肥美。
我異常用心地把每一根蟹腳吮吸的幹幹淨淨,抬眼卻看到七巧正在一根一根舔手指,攜帶這樣一個吃友來這麼正式的場合蹭飯,真是令人顏麵掃地啊。
七巧漱幹淨手指又把魔爪伸向另一隻蟹子,齜牙咧嘴地撬開蟹殼,頗有些不忿地說道:“難怪這些個讀書人一個個擠破了腦袋都要來,也不管自己有幾分錢的本事,幾毛錢的能耐,連‘明光湖邊滴翠亭,野鴨魚蟹遊不停’也有臉來混場麵。”
“什麼滴翠亭,什麼遊不停?你說什麼啊?”
“我說,剛才我聽到有個人的詩稿是什麼‘明光湖邊滴翠亭,野鴨魚蟹遊不停,你問我來幹什麼,有吃有喝不犯愁。’”七巧搖頭晃腦地念完詩麵露鄙視,“你說,就這種詩,還沒我寫得好,不過態度倒是挺誠懇地,有吃有喝不用愁。”
“鳳七巧,你越來越刻毒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七巧淡定地說。
“嗯,的確是這樣,淩霄也刻毒,你也刻毒。”
她默默翻個白眼道:“我說的是你。”正說著,七巧臉色驟變,“我想起一件事,先走了!”
我雖然有些尷尬,也不見怪,畢竟她有淩霄那樣的主子,而她又是那麼個糊裏糊塗的性格,指不定又忘了什麼。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雖然隻是一瞬間,隻是一個背影,但實在是太像了,我穿過重重人群向得月樓奔去。
跑到第三層樓梯的時候被人攔住了,那小廝一臉的剛正不阿,任我費盡口舌也毫不動搖,“不能上,沒有腰牌就是不能上。”
“我說你這個同誌怎麼這麼沒眼力,姑奶奶是跟芳華姑娘一起來的,她人就在樓上。”
“我不認識什麼芳華、圓滑的,沒腰牌就是不能上。”
我抬頭看看那個熟悉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如同隔著萬水千山,這就是傳說中的咫尺天涯麼……師父!徒兒不肖啊!!!
不,也不一定是我那個不靠譜的師父,心裏默念:樓上的仁兄您倒是回個頭啊,您不回頭我怎麼知道您是不是我師父呢。
樓梯口的小廝見我一言不發滿臉殺氣地盯著樓上,愈發不肯放我過關。
歎口氣,看來是沒戲了,剛要走恰好看到七巧抱著琵琶走來,七巧也看見了我。
“菱歌,你怎麼在這?”
“你來的正好,”我看看七巧手裏的琵琶試探道,“你這是要去哪呀?”
“付大爺讓我給小姐送琴。”
“這個琴好像不是淩霄的呀,黑漆漆的,難看死了。”我伸手摸向琴弦,嗡一聲弦音震耳綿響不絕。
七巧忙躲開我說道:“別亂摸,你知道什麼,這叫潑墨八寶琴,摸壞了怎麼辦。”
“切,”不就是把琴嗎,起個厲害的名字就高貴了,我暗自撇撇嘴卻好奇道:“老付為什麼讓你送琴啊?”
老付是高尚身邊的人,這麼說是高尚要送琴給淩霄,為什麼呢?我還以為他們倆之間有嫌隙呢。
聽說最開始晏長梅喜歡的是淩霄,高尚有意趁機撮合卻無奈淩霄太冷傲,這才讓秦風有機可乘,如今秦風遇冷,難不成晏長梅又開始打淩霄的注意了?
不過看上次的情形,高尚這個算盤似乎打得不太順暢。
“菱歌,你怎麼總發呆啊?還有,你怎麼會到上麵來呢,這裏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上來的。”
“我沒有啊,就是因為不是誰都能上來我才好奇嘛,你帶我一起嘛,我也想去見識一下。”
“真的很想?”
“嗯嗯。”我使勁點點頭。
七巧狡黠地一笑:“那你跟我來。”
七巧走上前:“小哥,我是七巧,付大爺讓我來送琴的。”
那小廝看見七巧立刻換了一副臉色,和顏悅色道:“您就是七巧姑娘,付大爺囑咐過了,您請。不過,”小廝為難地看我一眼說道,“這位姑娘不能過去。”
“七巧姑娘,您別難為我了。”
“我就是照顧你才讓你放她過去,你知道這位越姑娘是什麼人嗎?”七巧勾勾手指,那小廝立刻附耳上前,兩個人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終於,小廝臉上露出膜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