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道,青綠的初散之叢。少年拎著簡單的行李慢騰騰地逶迤著。長至齊膝的墨發襯著米白的錦衣,俊秀清雅。
小貔貅月在肩上似乎相當愉悅。的確愉悅。因為他見證了它與寶蛛的明爭暗鬥。似乎,寶蛛對自己的強烈不舍與不能與之相隨的委屈就是月的勝利。真是一對活寶。雖然還是不明白寶蛛為何獨獨鍾情自己,然而,自己不喜寶蛛卻是不爭的事實。概是天性所致吧。
胡思之際,橫陳於眼際的一條闊河蜿蜒在數十丈左右,隱約間汀泠的水聲帶來一抹歡快的氣息,似乎,這沿頭上融開的恩賜清新絕瀲。
度至水邊,將行李置於一旁幹燥處,江乞輕蹲,掬起冰淩的水就往口中送去,剛剛觸及唇瓣,眉頭就微不可察的輕蹙。手中合攏的姿勢也瞬間鬆散。水,傾瀉而下,怠盡。
用袖尾輕輕拭去沾染在唇頰的液體,江乞修身而立。墨曜的瞳眸輕瞌,一派靜待的姿態。
月輕輕撓著江乞的黑發,黑潤的眼睛也靈動的轉動著。
果然,一道屬於人的身影隨著水流緩緩飄下。洇長的發絲繁亂的糾結與麵容頸項及水的周處,容顏模糊。
輕皺眉尖。
“這可是我出山後見到的第一人呢,可不要給我死了。”
說著的同時淌下了河,迎著冰涼的水走向“漂人”……篝火旁,江乞解決完手中的烤魚,順手將另外兩條中的一條繼續遞給月後便將最後一條輕置於一旁。拍拍手,走向一旁顯然是方才被拖上岸的人。有鼻息、未死,於是,他就順理成章的出現在這兒了。
輕輕撥開昏迷中的男人的發,是一張極為秀氣的臉。濃淡適中的眉、長而微翹的睫、渾圓挺立的瓊鼻、不厚也不薄的唇,樣樣都恰到好處,清秀之餘猶顯書生之氣。繼續撥開其耳下的黑發,一朵粉色的嫣紅初初而綻,鮮嫩而無瑕。嗬嗬,這可不是什麼漂亮的紋身呢。想來這青年已經中此毒相當久了,至少一年,今日會出現於河中,如若無猜錯,他並非意外或人為,而是自殘。是的,自殘!一個被逼自殘的柔弱青年。(之所以柔弱,是因為他並沒有一絲內力。)
紅梅,三十年驚現江湖的一種無解之毒。中毒者起初精神恍惚、歡覺不止,再嚴重則瘋狂乃至傷人,到最後不僅傷人更傷己,直至自殘。中毒者失去自我,完全被俘虜於這種慢性毒藥下。中毒已深者則會在耳鬢一側漸現一朵紅梅,鮮豔無瑕,恍若真品。往往中毒者家屬不明其因,故而認定已是失心之瘋。患毒者至死,其親仍不知其毒。此毒甚為稀少,擁有此毒藥者不論如何,心藏不軌。顯然,這位書生氣濃重的的青年身懷故事,背匿陰謀。
“紅梅,無解麼?”江乞撫著青年耳鬢外的鮮豔,莫測的勾唇。
“嗯?老毒物交代,毒成他娘都認不得的樣子?嗬,現在第一件事可是在解毒呢。不過,若是以毒攻毒,不就謂之兩全了麼?即解有下,妙哉!”就這樣了。江乞當下就著手開始研究起怎樣以何毒攻紅梅之毒,隻見他測探著青年的七竅及周身脈絡……戴子綃感覺像是昏沉了一輩子,雖然能感覺到自我但是總睜不開眼。漫長的昏沉中總有一雙手在自己身上弄騰,然後口中總有或酸或苦或其它說不出味兒的液體灌入。終於不再那麼昏沉,偶爾使盡周身氣力時睜開的雙眸看到的卻是一雙墨色難言、熠如穹宇的瞳眸,略帶邪氣和一鍾似是潛在骨子裏而難掩的淘黠……
又一次感覺口腔中舌胎上傳來的味,戴子綃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天,這是什麼?比之前任何一味都要來得難以忍受!那種舌尖上的魅魈已經把自己全身的神經都給活躍起來,抗議之中他終於睜大了雙眸,未及觀察一切就一個打挺癱坐了起來劇烈嘔吐起來!
胃裏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吐,幹嘔的痛苦已經把他的眼睛給嗆了出來,胃一陣抽搐!撫著胸膛,戴子綃終於感覺到漸緩而來的平複感,雖然口腔中還遺留著混合各種難聞的味道。看著周遭,顯眼的昭示著目前他處在一處偌大的洞穴內,洞穴幹燥而清爽,麵前還有一堆還未熄滅的篝火,上麵“類似”燉罐的東西還殘留著顯眼的藥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