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西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有些驚異地望向雅座中那一抹倩影，在心中感歎竟有這樣的美：美到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著無盡的餘韻，仿佛雲中仙子，本不食人間煙火，卻偏偏墜落凡塵。
即使是隔著遠遠的距離，即使隻是看見一個側影，都油然生出一種敬慕來，甚至不敢靠近，怕驚擾那人的仙氣。
那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人間絕色吧？
“悠都第一美人，前朝太子妃，孟西泠。”他淺啜著清茶，用內息傳音，“不必回話，你自聽我說。”
舍不得從那女子身上移開目光，哪怕是多看一眼，仿佛都褻瀆了她的神光。
“在瞿陽，她卻是凰仙閣的頭牌西泠。”似乎有驚雷在耳際炸響，我收回流連在那女子身上的目光，驚詫地向他望去，“這裏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前朝的太子妃，今日的倡家女。我要你，奪了她的頭牌。”
本該享盡尊榮的人中之凰，卻淪落到如斯境地。
“不去。”我的聲音很輕，卻足夠讓他聽見。
“再說一遍。”
“不去。”
“再說一遍。”
“我，不，去。”
膝蓋上傳來鑽心的痛，我站立不穩地跪了下去，久久不能起身。
一眾仆從擋住了屈辱地跪著的我，他纖長白皙的雙指間夾著一枚銅錢，地上赫然躺著另一枚一樣的。
“你不想要腿了？”
“想要。”
“想要，就照我吩咐去做。你要殺的人，就是她的恩客，瞿陽城的主人。”他的語氣，妖嬈而邪魅，卻刺得我脊背生寒。
“何苦為難一個落難的苦命女子？”我咬著牙，目光朗朗地與他對視。
他笑了，刹那間黯淡了周圍的一切，光彩奪目：“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丟掉一雙腿，甚至丟了這條小命，值得麼？”
我眸光灼灼：“誰說我是為了她？”
“哦？”他狹長的鳳眼閃出幾絲興味的光來，“那是為了誰？”
“為了你和我自己。”
他眸光更暗。
“為了你不下作到利用一個弱女子，為了我不無情到欺淩一個苦命人。”
他沒有說話，隻是向身邊一個魁梧的漢子使了個眼色。
那漢子走上前來，狠狠甩了我兩巴掌，我吐出一口鮮紅，就這樣癱倒在地。
“賞你兩巴掌，讓你記清究竟誰才是主子。”
眼前一切都模糊了，昏厥前，仿佛看見靈悠在燭影幢幢中對我溫柔地笑。
靈悠，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