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一換,天地間又是一片白茫茫,滴水成冰的冷法真是寒到了骨子裏,皖紫霄微低著頭跪在瀚清宮門外的雪地上,他在等,等一個消息。
“紫霄,我錯了!”韓景腳下一個踉蹌,動動喉嚨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怎麼也走不到他身邊去,怎麼喊也發不出丁點動靜,呼吸越來越困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再也……再也……沒了力量……
高展險些撲倒在地上,與他對抗良久的蠻勁兒忽然就全部消散,動動手隻覺得掌心濕潤。不是汗,是紅的,猩紅的一大片暈開在銀白的盔甲上分外刺目,高展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韓景便是撕心裂肺的一嗓子:“王爺!”
承霄帝韓景暈暈沉沉已不知在榻上昏睡多久,但隻要一回想起那日燃成一方焦土的天牢,眼前便是晃啊晃啊的火苗子,刺激的焦糊味仿若又竄進鼻腔,白白惹紅了眼眶。
“來人……”韓景動動手指,虛弱得難見半點昔日霸氣。
聽到動靜,候在龍床邊的小太監一個機靈,弓著身子問:“皇上,您醒了?”
韓景穩了穩壓在胸口的悶氣,聲音依舊發虛的厲害:“拿筆來………”
“太醫說要您好生歇息……”小太監隔著黃色的龍帳,彎著兩膝說得小心翼翼。
榻上的人便是病入膏肓也是當朝的天子,威嚴尊崇從不曾失了半分:“少廢話 !我說你寫……”
小太監欲言又止,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這才倉惶施禮將案台上的文書卷起來鋪在床榻前。
“奉天成渝皇帝詔曰”,韓景側過頭,說得認真,一字一句都似乎是早就醞釀好的:“前太子太傅皖槿一心為國、忠誠可見,皖家亦是世代忠良,今免除皖氏子孫賤籍,追封皖槿為平國公,嘉陵封地三百由其子孫繼承;封皖紫霄為紫衣侯,錦陽府、滻州及臨近七處州縣做封地,免除三年徭役,五年賦稅。”
“皇上,請你過目……”小太監把紗帳挑起一角,平展地將聖旨舉過頭頂。
字寫得龍飛鳳舞,但對於一個太監韓景也不能有什麼過高的要求。
“再傳一道口諭下去”,韓景輕輕地點點頭,透過薄紗看著不遠處的血玉墜子,一臉落寞:“朕要在這皇宮裏種滿桃花,每一個宮殿、巷子都要……還有南郊的鏡湖以後改叫做滿花湖吧!”
“奴才記下了”,小太監退出帳子,一絲不苟地將帳腳壓緊:“皇上,請您歇息。”
自打韓景從天牢回來,他就一病不起,算起來已有十幾天。承霄帝一日不如一日,就連數日後的登基大典恐怕都熬不到。新皇如此,後麵的事朝中各位也都有了打算。
早上擬旨的小太監剛出了內殿就看見趙王韓騏立於門外,麵對這位準皇帝自然是畢恭畢敬道:”奴才給趙王爺請安!”
“有聖旨?”韓騏瞥了一眼公公手裏黃色的卷軸。
新任的掌印太監年紀雖小,但看人臉的功夫便是宮裏呆了數十年的老太監也未必及得上一分。看見準皇帝來了興趣,小太監趕忙遞上,諂媚道:”皇上要奴才傳一道聖旨,一道口諭。”
韓騏一邊打開聖旨,一邊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皇上他要在皇宮裏種滿桃花,”,跪在地上的太監一股腦地往外倒:”還要改鏡湖為滿花湖。”
“皇上他還挺有興致的”,韓騏合上聖旨,隨手丟給傳旨的公公:“現在朝廷還不太安穩,就這麼封個前朝佞臣為候算什麼事!把關於封賞皖紫霄的那部分去了,剩下的就隨他的意思吧!”
小太監慌忙撿起聖旨,勾著腰小跑地返回司禮監去重擬聖旨。
當初答應皖紫霄的事情,韓景已然做到。心裏少了最後那份牽掛,病榻上的皇帝清醒的時間便是一日少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