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兒,你過來!”
正在廚房裏忙著做早飯的蕭雋聽見爹爹在臥房裏叫,忙答應了一聲:“來了,爹。”
爹爹像往常檢查他背書一樣,坐在書桌後麵那把破藤椅上,隻不過手裏沒有那把經常拿在手裏的戒尺,書桌子上放了個包裹。
“雋兒,這兒有個包裹,你帶上它從屋後上山,一直翻過後麵的大山。千萬記住,不要走大路,不要到村子裏去,不要和別人說話。”
蕭雋整個人懵了。看著臉色有些蠟黃的爹爹,小心翼翼的問道:“為什麼?爹爹,你是不是生病了?”
“咳咳,我沒病。孩子,是你病了。你掐掐關元穴,是不是一陣陣的刺痛?”
爹爹是個落第的秀才,在村裏私塾教十幾個孩子。此外,他還懂點醫術,四鄉八鄰有個頭疼腦熱的病都來找他開方子、針灸、拔火罐。所以,蕭雋耳濡目染,身體的穴位也知道個七七八八。
蕭雋用手按按關元穴,是有一種刺痛感。他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昨天晚上廚房瓦罐裏的涼水你是不是喝了?”
蕭雋又點點頭。昨晚臨睡前他確實喝了一大碗涼開水。
“以前的仇家尋上門了……”爹爹淒然一笑。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啦,那時候爹爹年輕氣盛,做了很多不應該做的事,人啊,這輩子千萬別跟人置氣,有些事一旦做錯了,就永遠挽回不了啦!”
“我走了,爹爹你怎麼辦?”
“這仇家有個習慣,每次出手,隻傷一人。一擊不中,遠走高飛。下次再來,必然要間隔一年。這一年是平安的。你翻過後麵的大山,山腳下有個鎮子,鎮子裏有個薛神醫,你把包裹裏書給他,他就明白了。”
爹爹又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這期間你不可以回來,等到下雪了,如果你的毒還沒發作,那時我們父子就能團聚了。”
蕭雋沒想到,這一走就是七年。當初出走時那個十三歲懵懵懂懂的少年,歸來時已經是翩翩男子漢;更沒想到的是,一向教育他誠實做人的爹爹跟他撒下了彌天大謊,以陰陽永隔為代價的彌天大謊。
蕭雋在山道上走了會,他估算著,如果走慣常的采藥道,天黑之前是翻不過那座大山的。隻有抄近道走山脊,這樣能縮短一半的路程,而且走山脊碰到野獸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沒想到,壞運氣從來不是單獨出來的,它們常常成群結隊,讓你碰上一個又碰上一個。
蕭雋正走著,忽聽得身後樹林裏有樹枝晃動的聲音,猛一回頭,一頭半大的狼身影一閃。蕭雋心裏一驚,像樹林裏示威般的揮動了下手裏的木棍,然後,撒腿就跑……耳邊清楚的聽到那狼也在樹林裏穿行。
跑了幾步,到了一個斷崖邊上,有顆歪脖子的樹正伸出長長的枝丫,好像在歡迎他似的。蕭雋跳起來抓住那根枝丫,身體劃了個圓圈,正好把肚子擱在了枝丫上。
那狼隨後從樹林裏竄出來,一步步走進那顆歪脖子樹,眼裏的凶光死死的盯著蕭雋。走到樹下,停了會,又慢慢的掉頭往回走了。
蕭雋站在樹丫上長籲了一口氣,還沒喘勻,暗叫了聲:不好!隻見那狼退出三丈開外,用力在地上一蹲,然後飛速的向蕭雋撲了過來。
蕭雋在樹枝上用力彈跳了一下,瞄向樹冠斜麵的一根樹丫,雙手剛剛抓住那根樹枝。那頭狼就撲到剛才蕭雋站立的位置,不過,是用它的腦袋撞擊的。那狼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好像腦袋被撞懵了,坐在那裏蹲守著,很是惱怒,喉嚨裏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吼叫。
蕭雋這時才看清自己的處境,腳下是幾十米深的懸崖,下麵雲霧繚繞,影影綽綽能看到幾顆大樹的樹冠。這時,蕭雋才發現後背上已經汗濕了。
剛才不是這顆歪脖子樹,自己已經成了下麵這頭餓狼的中餐;如果剛才在樹枝上騰挪輾轉,手沒有抓牢這根樹枝,就會葬身懸崖之下,屍首無存。
哈哈,我命真大,身上這毒一定會治好的,人不死,總有救!想到這裏,蕭雋心裏充滿了信心。
可現實問題也來了,這狼太執著,到手的美味午餐飛了,它咽不下這口氣,瞧它搖搖欲試的眼神,難道它還想再試一次?
不行,我還得往上再爬一截,再找根樹棍,它敢上來我就可以居高臨下的捅它。蕭雋這樣想著,從樹枝上站起來,向樹冠上看去。這時,腳下突然傳來“哢嚓”一聲。
等他想明白了這“哢嚓”聲的來源,人已經開始騰雲駕霧了。墜崖了!這個念頭在腦子裏一閃而過。
不知過了多久,本能中,看到崖邊斜斜的一顆小樹,一伸手揪住了它,還好,人停下來了,雙膝卻重重的撞在懸崖壁上,疼的鑽心。喘了口氣,兩腳在崖壁上找到兩個支撐點,穩住身形,再往下看,離底下的樹梢隻有幾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