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鞋並不合蓮起的腳,蓮起穿起玉鞋腳便感到痛,但跟吹蕭一樣,蓮起改不了吹蕭的習慣,也忍不住不去穿那雙段雲生留下的玉鞋,況且腳痛了,胸口下那種奇怪又難受的感覺就會輕一點,從那天起蓮起開始穿鞋,蓮起時常穿著鞋,拿著蕭,忍著腳痛,一次一次走著他和段雲生走過的路,段雲生離去前那句話像刀,每想到到一次便切割一次蓮起的心。
段雲生說:“人說世間花妖皆為女子,為何蓮起你…偏偏不是?”
蓮起不懂,段雲生既可以接受他是妖,為何不能接受他是男子?
段雲生走後,蓮起拿著蕭吹了一天一夜一瞬不歇,山裏分分秒秒的回蕩著蕭聲,蕭聲淒淒如蓮起的哀傷,蕭聲蕭瑟如蓮起的不甘不服,蕭聲颯颯如蓮起隱隱的絕望,蓮起不知不覺用了法力吹蕭,蕭聲引得整個山裏植物動作同哀,任是經常走在山裏的獵戶阿生也忍不住覺得害怕,他在山裏走了一天,也沒見到個人影,但蕭聲如影隨形宛若黑夜裏的利箭,不知何時就會破風而出。
從三年前起,山裏時有若似無的蕭聲,但從未像這天一樣充滿肅殺之氣,第二日獵戶下山賣孤皮子時跟村裏人說了這事,第三天市集間流傳著山裏有妖傷人,到了第十天山裏有吃人妖的故事就傳開了,而且人人信誓旦旦指稱某某某曾親眼所見,某某某又如何九死一生逃回村裏。
月餘,阿生為獵鹿傷了腳,不及趕在天晚前回家,黑夜在山裏趕路最為不智,阿生常年走在山裏又怎麼會不知,隻好找個地方就近屈一夜,整個山裏蕭聲淒厲,像是惡鬼一聲聲撕著喉嚨在問“為什麼?”,阿生的妻站在門口越聽越怕,耐不住擔心,沒等到天亮就上山尋阿生,身為獵戶的妻子她也知道摸黑上山是最不智的行為,可是她擔心,她害怕,她等不及天亮。
第二天下午獵阿生才回,而妻子始終不歸,阿生牽著號淘大哭的大狗子下山找人幫忙,眾人把山裏巡了兩遍也不見獵戶之妻,待眾人走後,蓮起走到他出生的那個小潭邊,看著潭裏鳥絲隨著水流飄搖,就飄散在潭中水草之中,蓮起蹲下看著獵戶阿生妻子的臉,蓮起想起昨天他吹蕭時感受到有人落入潭裏,那時他心中有起過要救人的念頭,就像之前百年來他常做的那樣,但昨晚念頭隻是念頭,他人一直坐在窗前矮榻上吹著蕭,吹著蕭。
之後,獵戶尋來,那聲聲呼喊,在蕭聲中與蕭聲呼應著,蓮起吹的更沈醉,他覺得蕭聲中夾著獵戶阿聲的哭喊似乎更澎湃,更解胸中那一團不解和不願,蓮起看著水裏獵戶之妻瞪的大大的眼,像是在問他“為什麼?”,蓮起笑了,他也有好多為什麼想問,但段雲生隻說他不能留下來,不能與身為男子的他在一起。
蓮起站了起來,他招來了蝶,成千上萬的蝶飛舞在潭麵形成一個人形,上山尋人的人很快就發現這個異象,發現潭底的獵戶之妻,獵戶阿生和大狗子撕著喉嚨般哭了起來,蓮起覺得有些煩躁,怎麼找到人還不下山呢?
他仰起頭來喚來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