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4年的一個傍晚,在廬江高大殘破的城牆上,一位身著大漢官服的老頭眺望著遠處的山丘,他滿臉疲憊但眼睛裏卻流露出堅定的目光,山丘那邊泛著點點火光,仿佛瞬間就能燎原一般。
這時,一位身著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過來頜首抱拳說道:“陸大人這麼晚還在城牆上,是擔心賊軍夜襲麼?”
陸康聽到身後城防官的話立即收起了疲憊的神情,轉身笑道:“朱副將多慮了,老夫隻是過來看看將士們狀況如何,敵人這次進攻持續了一個月,大家肯定都累了吧。”
朱副將淡然說道:“大人放心,廬江郡是兄弟們的家鄉,百姓也都感念大人的恩德,有陸大人坐鎮廬江,孫策他休想攻破城門。”
陸康聽後笑著說道:“袁術攻打我廬江郡已有一年之久,孫策雖是將才卻甘心為袁術賣命,本來他就師出無名,如今與我僵持不下,估計軍心早已不穩,若是老夫再年輕20歲,他是斷不能踏進廬江一步。”
對於陸康這番話朱副將和將士們也都深信不疑,年近七旬的陸郡守當年也是文韜武略,對內可使百姓安居樂業,對外可使山賊望而生畏。隻是時過境遷,年老的陸康現在對於很多事情也都有心無力,比如現在麵對孫策不斷地攻擊廬江,他能做的也僅僅是穩定軍心和保證後勤供應。尤其這一年來讓他心力交瘁,已是滿頭白發的陸康完全靠著忠於大漢的信念屹立在這廬江城頭。
就在陸康眺望的山丘這頭,火光通明的軍營裏四處躺著疲憊不堪的士兵,轅門處站著一個身著赤袍銀盔的少年將軍,英俊的臉上浮現著不屈的表情,目光犀利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廬江城,這是他在遭受喪父之後的又一次陷入困境,他領命攻打廬江已經一年多了,原本以為三個月便可拿下廬江,沒想到如今耗時一年卻沒有半點進展,麵對袁術一次次的催戰和責備,他和將士們也都疲憊無措。
隨著戰事焦灼,己方的軍心呈現出渙散的態勢,故而這個月孫策不得不加緊進攻的步伐,然而瀘州城的守衛沒出現半點懈怠,沒給他任何機會。他突然有點怨恨城頭上的那個陸老頭,當然他不知道陸康此時也正在城頭眺望著軍營這邊,現在兩人比的就是時間和毅力了。
相比瀘州百姓的彷徨不安,吳郡的夜晚倒顯得清靜自在。坐落在街角的一處大院依然燈火闌珊,其中一間亮燈的屋內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陪著另一個六七歲的男孩伏案看書,此時男孩忍不住停下手裏的書問道:“大侄子,你說父親什麼時候可以打敗袁軍再接我們回去呢?我們都來這兒半年了!”
少年見男孩又問起了相同的問題,這次他依然耐心的答道:“小叔父放心,從祖父肯定可以打贏袁軍的,正所謂邪不勝正,孫策攻打廬江不得人心,廬江城牆高大又有護城河環繞,最重要的是我們廬江郡軍民一心,天時地利人和,焉能不勝?”
男孩聽後淡定了不少,又繼續拿起一本經書看了起來。隻是少年臉上卻多了幾分憂慮,記得半年前離開廬江時陸康對他說的話:“老夫已年近古稀,不畏一死,唯一放不下廬江百姓和陸家安危,我自當與廬江共存亡。至於陸家就靠你們了,我會命人送你和陸績前往吳郡老家,陸績年少懵懂,還望你多加照顧,替他支撐門戶。”
來到吳郡半年多來,陸議沒有辜負陸康的期望,年少老成的他一個人支撐起整個陸家,讓陸家在吳郡依然耀眼奪目,他和陸績都是聰穎好學之人,吳郡的優秀士族子弟,如顧邵、吳粲、張敦、卜靜都樂於同他們交往。
雖然陸議他們來吳郡半年多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但每天還是掛念著遠在瀘州的陸康,少年喪父的陸議和弟弟陸瑁一直跟隨從祖父陸康在廬江生活,作為父母官的陸康把廬江治理的井然有序,身處亂世的百姓無不愛戴這位郡守,陸議從小仰慕自己的從祖父,陸康更是把陸議和陸瑁視如己出,與自己的小兒子陸績一同培養,故而三人親如兄弟,直到瀘州被攻打陸康才將他們一起送往吳郡。
事到如今,陸康從未後悔得罪不可一世的袁術,袁術素來就有不臣之心,所以忠於漢室的陸康多次違背他的意願,兩家一向不和,一直發展到如今刀兵相見,對於袁術的威逼利誘陸康沒有後退一步,由於兵力懸殊,對方主將又是驍勇善戰的孫策,所以陸康一直堅守不出,沒想到竟然守住了一年之久,這令袁術和孫策都頗為難堪,但箭在弦上,不容半點後退,倘若連這小小的廬江郡都拿不下,以後還怎麼稱霸一方!所以袁術對於前線的孫策全力支持,要兵給兵,要糧草給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