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一直得到自己不想要的東西,卻一直失去自己想要的東西。高級職稱,那可是高級的,想了20多年了,就這麼唯一一次機會又沒了,鴨子煮熟了又飛了。距離插上成功的翅膀隻有一步之遙。
報社沒有召開大會公布具體原因,楚清河還親切地把老汪喊過去好生安慰了一番,讓他振作起來,以後還有機會。讓他不要有包袱,組織上對他是信任的。
不過,機關大院裏這事不知怎麼就傳開了。說,50多歲的人了,考試作弊,被捅到人事處了。
老汪中午走到去食堂的路上,仿佛大家都在他背後指指點點。一段時間來,他都不願意去食堂吃飯。有心想讓夥計們給他捎回來,大家不鹹不淡地婉拒了他。
老汪沒轍,還得親自下樓,親自吃飯,獨自忍受流言蜚語。
大家輕視了老汪這張老臉。20多年了,受了多少打擊,再添上一把也沒關係。
昨天晚上,有一隻蚊子死在了老汪床前,而且留下了一封催人淚下的遺書。可憐的蚊子在遺書中說:不要怪罪老汪,我是自殺的。這個人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無論我怎樣做,發起任何強度的進攻,都不能取得最後的突破。我無能為力了,我再也無顏活在這個世上,隻好一頭撞死在他的腦門上。
老汪表麵還是皮笑肉不笑地正常來上班。大家還得麵對這張讓人生厭、似是而非的老臉。
不過,老臉的後麵,老汪還承受著非人的重壓。
因為那張老臉的眉心上麵居然擠出了一個白頭,通紅通紅的。
白頭發酵了好幾天,不斷地長、長、長,好似一個嚇人的大瘤。
大家說,這是急火攻心。老汪這人肚量小,這絲白頭,裏麵的膿水由內而外拱出,把他打出了原型。
堅持不住,老汪最終選擇了住院。
鐵路醫院還是有內行的,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裏麵的壞肉太多了,必須盡快實施手術,把壞肉刮出來。否則越拱越大,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掛毒療傷的手術很成功。老汪折本了,打了麻藥,花了銀子,還被人活生生地挖了一大塊壞肉出來。挖出的洞洞裏麵,塞了一個沾滿酒精的棉團,防止壞肉黏糊在一塊。
為了預防感染,這個棉團每天都是要取出來的。從此,接下來的半個月,鐵路醫院12樓的病房裏,每天都會傳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那是護士在用鑷子取出老汪腦門洞洞裏的障礙物,然後抹上消炎的碘酒。
楚總編帶著報社的代表懷著喜悅的心情過來看望過一次。送來了四籃孕育著生命的山雞蛋,這也是報社給予的最高禮遇了。上一次,享受到四籃生命的待遇,還是送給劉成垂死的老父親,結果也沒換來老人家的康複。
楚清河的意思是,如果老汪感到力不從心,可以給報社打個申請,提前兩年調研,待遇比照在職時的拿。老汪如若真有這個意向,報社會找路局領導做工作,同意他及早下去調研。
楚清河的意思很明顯了。滾吧,現在還能給你一個體麵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