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善根聽貌似老頭的大舅哥,嗚嗚咽咽說出喬家班,確實能和夫人的過去對上茬口,已經完全可以肯定,此人必是大舅哥無疑了。
“唉!”楊善根輕歎一口氣,為他找來一塊擦麵巾,遞過去安撫道:
“別哭了,擦把淚水,待會兒吃罷飯,我帶你去見嬌兒。大舅哥,你又如何得知妹妹在迎春院?”
張元成嗚咽著回答道:“妹婿,嗚嗚嗚,唉!家裏如何知道妹妹又被天殺的喬家班,嗚嗚嗚,倒賣給了齷蹉的迎春院,這還是前兩年才知道的。嗚嗚嗚,知道這件事後,老娘哭瞎了眼……”
張元成嗚嗚咽咽,邊哭邊說,把事情的前後原委也說的清楚。
原來,三年前,亳州地區天旱無雨,天幹地旱最易遭蝗災,鋪天蓋地的蝗蟲和人搶食,連饑民賴以苟延活命的野菜野草,都搶食的一幹二淨。
小饑荒三、五年就會發生一次,不至於餓死人。鬧小饑荒時,家無陳糧的窮苦人家,能挖些野菜野草充饑,勉強能度過荒年。
因此,剛鬧饑荒時,出門逃荒要飯的人家並不多。
等到蝗蟲四起,鋪天蓋地和饑民搶食野菜野草時,饑民再想往外逃荒要飯,那就晚了。
鬧饑荒不是點,而是片,方圓幾百裏都是餓殍。走不出這方圓幾百裏路,就會餓死在半路上。
空腹無食的饑民,如何能走出幾百裏路外?多數饑民都抱著這種想法,與其餓死在半路上,還不如餓死在家裏。在家挨餓還有盼頭,盼望朝廷發放救災糧。有盼頭總比沒有盼頭,比餓死在逃荒路上強。
作為當時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大清帝國隻剩下光鮮外表,內裏已經腐朽透頂。整個官僚體係,從上到下全都爛透了,到了無官不腐,無官不敗的程度。
貪官汙吏成堆的後果便是,亳州地區鬧饑荒沒有官員救災。朝廷發放的救災糧,被層層官僚瓜分一空,納入了私囊。
在家期盼朝廷救濟的饑民,久等不來朝廷的救濟糧,******就此開始,以至於餓殍遍野,餓死的人不計其數。人吃人不是新聞,而是常態。
張家貧窮沒有陳糧,滿門餓死了一半。張元成和父親半夜出門,從村口背回來一具餓死的死屍。
父子二人將這具死屍挖肉剔骨,把剔下來的肉用鹽醃上後,帶領家中活剩下的一半人,出門逃荒去要飯。
青黃不接天還熱,即便死人肉用鹽醃上了,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腐臭了。吃了腐臭死人肉,張家活下來的一半人,又染上了痢疾,張家人基本死光了。
張家滿門隻剩下母親張皮氏和大兒子張元成兩口人苟延活命,從饑荒地逃了出來,依靠要飯活了下來。
第二年,風調雨順,活下來的張元成母子倆返回家園種地。在逃荒回家的路上,母子二人巧遇一群押送藥材的車馬隊列。
張皮氏認出車馬隊列中一個身材魁梧的鏢師,好像是當年買走女兒的喬家班師傅。
雖然過去了十多年,喬家班師傅已經雙鬢花白,但張元成母親張皮氏還是認出了他,不知他為何不在喬家班,而做了走鏢的鏢師?
這許多年過去,喬家班已經解散了,喬德彪改行做了押鏢的鏢師,專為在亳州購買了中草藥的大客商押送藥材。
看到喬師傅,張皮氏眼淚橫流,想向這雙鬢花白的男人,打聽自己女兒活的好不好,現在在哪兒?被走鏢的車馬隊當瘋婆子給轟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