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趁著黎明月色,馬車載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漸行漸遠。
“阿瑪,額娘。”完全不顧哭啞的嗓子,她繼續低喚。
看著眼前的這個女童,這個剛剛與父母分離,正掛滿眼淚鼻涕的卻被他稱之為小格格的孩子,陵陽王淩崛的獨女,當朝聖上的親侄女,也是此刻麵臨著亡命天涯的處境的可憐的十二歲孩童。莫過強壓下心中的不忍,口中蹦出似早已準備好的話:“記住,從這一刻開始,你不再是陵陽王府的千金,不再是當朝的洛雙格格,不再叫淩洛傖。你根本隻是一介市井小民,跟著哥哥走南闖北,根本不認識淩家任何一個人!”
她再次愕然。
淩洛傖一臉木納得坐在疾馳的馬車內,由於慣性東倒西歪著身子,她嘶啞著嗓子絮絮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早知道陵陽王府要麵臨滅門之災…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幼小的她說到底還是有些不明白,這最後一刻才來的噩耗究竟是為何。
莫過眼神平靜的看著前方,語氣平緩:“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我確實不清楚,我隻知道朝廷中有一群無風不起浪的佞臣賊子,應該就是他們加害的老爺。而皇上,也無可奈何。不告訴你,是希望你能有一時的快樂便多一時,不想你過早的牽涉進這些複雜的關係中。”
說到這裏,他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夜的情景,再次浮現……
陵陽王淩崛派人將自己喚到書房,身子斜靠在窗前,目光伸向窗外潑墨般的黑暗,似乎是在尋找一絲光亮,卻終絕望的滿眼悲憫。
托孤?
雖然已經得到了些隱約的消息,但是事情真的發生,還是讓自己有些無法接受.聽說,王爺是被彈劾了?試探著問出自己的想法,淩崛不語,輕輕閉上了眼睛。終於從胸口掏出一封信。“過兒,如今隻能靠你了,傖兒平日裏與你親近,帶她走吧.去揚州,去找劉老爺,他和我交情匪淺,見了信,肯定會祝你們一臂之力,這樣,我也放心了。至於我和她額娘……聽天由命吧。”
馬車上的女童費力的想將堵在喉嚨口的苦澀吞咽,她用力的抓扯著自己兩邊的發髻,似乎這個動作能幫助她恢複往常一般,“我不是淩洛傖,那我又是誰?”
莫過回頭,立刻被眼前這個披頭散發的畫麵震驚,原本花朵一般嬌嫩的臉此刻被零亂的長發遮蓋,全然失了格格的模樣,他垂著眼簾,用盡全力從嗓眼擠出兩個字,“莫傖”。
“莫傖…莫傖。”她輕聲重複著,卻叫人聽著說不出的荒涼之意。
“我們去揚州。老爺說那邊有親信。”莫過的聲音有些被風吹散的淩亂,可她卻聽得真真切切。
借著風吹起簾布的瞬間,她看著才隻有十九歲的背影,雖未有阿瑪那樣成年男子的偉岸,但是,一股似有似無的安全感卻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