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到嵩山不過百餘裏,朝發夕至,岑勳正在元丹丘處做客。
三人登高望遠:黃河奔騰向東流,洛陽近在眼底下。回到居所,一彎新月升上天空。李白提議把桌子擺到院中,邊賞月,邊飲酒。李白感激岑勳千裏來相見及所贈之詩,題《酬岑勳見尋,就元丹丘對酒相待,以詩見招》:
黃鶴東南來,寄書寫心曲。
倚鬆開其緘,憶我腸斷續。
不以千裏遙,命駕來相招。
中逢元丹丘,登嶺宴碧霄。
對酒忽思我,長嘯臨清飆。
蹇予未相知,茫茫綠雲垂。
俄然素書及,解此長渴饑。
策馬望山月,途窮造階墀。
喜茲一會麵,若睹瓊樹枝。
憶君我遠來,我歡方速至。
開顏酌美酒,樂極忽成醉。
我情既不淺,君意方亦深。
相知兩相得,一顧輕千金。
且向山客笑,與君論素心。
岑勳道:“好,初次相見,感謝兄弟的詩作,我們來幹一杯。”兩人一仰脖子。
李白打開了話匣子,說到邊塞風光,談到晉水秀美,不由眉飛色舞。忽然又感歎光陰荏苒,頭發見白,未有功名。
月亮已升至中天,非常柔美。酒已喝下數杯,李白拿了酒壺,不停斟酒。
元丹丘說:“我是主人,我來斟酒。”李白已有幾分酒意,抓住酒壺不放。
又一壺見底了,李白大喊一聲:“拿酒來。”
元丹丘故意逗他:“酒都被你喝光了,我現在可沒有酒錢了。”
李白用食指在兩人麵前晃了晃,說:“你們沒有,我有。我有—有……一匹五花馬,還……還有千金裘,拿去叫……叫小童換酒來。”
元丹丘說:“我怕你喝醉了,除非你能證明你沒喝醉,喝多少都給你。”
岑勳道:“對,明月在上,清風為伴,如此良辰美景,豈能無詩呢?作一首詩就給你喝。”
李白哈哈大笑:“我怎麼可能醉呢?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元丹丘故意問:“你是誰啊?”
李白突然降低了音量,神神秘秘地說:“我是酒中仙啊。”他把食指放在唇間,說:“噓……這是秘密,我看你二人老實才相告的,千萬不可告訴他人。”
兩人樂了。
李白突然站起來,高聲說:“現在我要唱一首歌給你們聽,你們可要為我打拍子。”
李白開始大聲唱歌,聲震四野。同時手舞足蹈,帽子歪在一旁。一曲既畢,大汗淋漓。
李白問:“唱得好不好。”
兩人同時回答:“好,很好。”
李白把帽子扔了,說:“好個屁!聽我新作一首,如何?”
兩人答道:“正在洗耳恭聽。”
李白猛抬頭,脫口而出:“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元丹丘道:“好開頭,黃河水來,勢不可擋,黃河水去,一瀉千裏。一漲一消,如雲卷雲舒。”
岑勳道:“我們說話不會影響他吧?”
元丹丘說:“放心,就算是電閃雷鳴,他也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李白語氣一轉,接吟:“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元丹丘道:“黃河水從古流到今,人生不過白雲過隙,轉瞬即逝。”
李白端起酒杯,接吟:“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岑勳道:“‘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行樂豈能無酒呢?”
李白又道:“**************,千金散盡還複來。”
元丹丘道:“好一句‘**************’,真是至理名言,千金散盡又何足持齒?”
李白複吟:“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勳道:“千金換美酒,好菜配美酒,一醉方休。”
李白複吟:“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兩人點點頭,把空酒杯舉起,作喝酒狀。元丹丘道:“哈哈,真不知道誰是主人了。”
李白複吟:“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元丹丘道:“鍾鼓饌玉猶不算貴,狂放之態足見。人生坎坷,唯有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