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傍晚,天空很陰沉,似乎要下雨了。現在已經是九月,南方的氣溫仍然沒有下降,整座城市沉浸在大暴雨來臨前的悶熱裏。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整個大學校園立馬沸騰了。像往常一樣,聽到下課鈴聲一響,馬決像打了一針雞血,渾身一震,立馬加入前往食堂的學生大軍之中。
麻利地排隊,打好飯菜,馬決坐在食堂飯廳的長凳上,一邊吃,一邊盤算著周末老家祭祖的事。
“媽,是我,阿決。”想了想,馬決還是掏出手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阿決啊?你爸說好的,家裏定在星期六祭祖,你可要記得回來啊。”接電話的是馬決的老媽,語氣裏帶著無限的關切。
南方向來有九月重陽祭祖的習俗,此時正好是學校剛開學不久。
“都定下來了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馬決匆匆說完,然後掛了機。
“喂,到校門外走走。”
這時,一個矮壯男生大搖大擺地走來,肆無忌憚地拍了拍馬決的臉。這個男生叫陳衛,嘴裏叼著根牙簽,一臉的笑壞。
“什麼事?”馬決習慣性地眯了眯眼睛,他知道,有幾個人遲早要找他的茬,現在,終於來了。
“反正吃不了你,你怕什麼?龔強要跟你說幾句話。”陳衛笑得更壞,扯著馬決就走。
龔強是另一個係的學生,馬決與他見過數次麵,知道還有個李四勝經常跟他們在一塊。馬決一邊走,一邊暗暗思忖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幾個學生惡霸。
十多分鍾後,他被推進學校外的巷子。
“就是他了。”陳衛猛按了一把馬決的頭:“上星期三,我看到他寫了紙條,偷偷夾進雪紅的課本。”
“你小子事大了!”李四勝將香煙戳到馬決眼前晃了晃。
龔強一把推開李四勝,一拳打在馬決的左臉上。
馬決倒在牆根下,接著又挨了李四勝一腳。陳衛叼著煙,笑嘻嘻地看著。
“起來吧!”龔強雙手抓住馬決的衣領,將他提起來:“今天隻是給你一點教訓,鄉巴佬,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搶女人?”
“我沒有跟你搶女人。”馬決捂著臉頰,淡然地回應。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自己最近跟班上的雪紅走得近,話說得多了,居然就招惹到了這幾個人!
“還敢說沒有?”陳衛跨上一步:“瞧瞧你的樣子,你也配泡妞?”
馬決低頭不語,盯著自己腳上十分陳舊的運動鞋。
“今天晚上,下自習之後,你寫個保證書過來。”龔強說道。
“什麼保證書?”馬決雙目裏強忍著淚水。
“這你都不懂?傻子!”李四勝在馬決鼻子上指點:“就是叫你以後別靠近雪紅!見到她就得繞著走,不許跟她說話,不許看她!懂了嗎?”
“我……我懂……”馬決深深地埋下了腦袋。
龔強怕他聽不見,大聲叫道:“我們哥幾個現在去錦佳網吧,晚上你來錦佳網吧找我們!”
……
通往女生公寓的路上,雪紅抱著一隻資料夾,她走得很慢,走得很悠然。她要和最友好的密友翁嬌一起去閱覽室。
翁嬌個子矮胖,她摟著雪紅的一條胳膊。兩人親密無間,步伐一致。
“不知道閱覽室裏還有沒有位子?”翁嬌說。
“先去看看,如果沒有位子,我們就到球場那去。”
“你是不是發春了?那兒可是成天有一群無聊的男生在打球哦!”翁嬌調笑道。
“去你的,我有那麼下賤麼?”雪紅也笑了。
“咱學校裏誰不在談戀愛啊?我要是像你長得這樣漂亮,我早甩了十個八個男友了。”
“你就美吧!”
兩人開懷大笑。
“快瞧,那個是誰?”翁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通向教學樓的路上,馬決正在低頭走著。
雪紅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翁嬌說:“你不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連馬決也經常偷看你。這個馬決看起來還算順眼,不過,聽說他家裏很窮,生活費還得讓家裏人去借呢!”
“你從哪兒打聽到這麼多八卦?小心你這八婆嘴,以後都沒有人要。”雪紅說話間,又抬眼看去,馬決已經走進了樓道轉角。
“你不會是真的對這個馬決有意思吧?他雖然學習好,可學習再好,將來能做什麼也說不準呢!”
雪紅仿佛沒有聽見,“走啦,別再八卦了!”
……
馬決走進空落落的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坐下來。
他眼神空洞地朝窗外看了許久,似乎要將什麼東西從雙眼裏丟出窗外。窗外遠遠地可以看見城市的高樓大廈,他知道,夜色即將要從那兒降臨,到時,除了金壁輝煌的燈火,一切將再也看不清楚。
隨即,他長長吐出一口悶氣。再將一張白紙鋪開,匆匆在上麵寫下:保證書,我馬決從今天開始,保證不再接近雪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