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不動如山(2 / 2)

“闖王,官軍的火器質量糟糕的很。”耿奎看出了呂世的憂慮,上前小聲的寬慰到:“同時,火器的運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熟練掌握的,這些剛剛招募的流民成的軍隊,根本就沒有時間加以訓練,更何況,他們也沒那麼多火藥鉛子給他們訓練,所以,準頭和殺傷力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呂世緊張的張望著遠處越去越遠的塵土和喊殺,嘴裏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塵土往裏去了,說明原先三千兄弟和大郎的增援兄弟彙合了,應該努力殺向過天星被圍困的地方,希望大統領能堅持到援軍的到達。

跟著見識戰陣的子修先生,看著越來愈遠的廝殺聲和塵土,再看看眼前黑壓壓,無邊無際的官軍大陣,不無可惜的道:“其實,這時候,大郎最應該做的就是往回殺,裏應外合破了眼前這個軍陣,那時候,這陝西決戰,就沒有半點懸念了。”

他說的有道理,絕對有道理,並且,他自己都被自己的無所不能指揮若定感覺到驕傲。

但是,他馬上感覺到了無數刀槍指向了自己,讓自己全身瞬間體無完膚。

猛回頭,沒有刀槍逼迫,卻是無數道刀槍一樣鋒利的目光,緊緊的鎖住自己,如果不是大家看在他子修後來,不懂根據地人與人的關係緣由,早就讓這些人剁成了肉醬。

其實,他不懂現在這些兄弟之間的感情,不懂每一個人在這個隊伍中的重要,不懂得,那句不拋棄,不放棄的口號真正的含義。

別人的目光子修不在乎,他隻在乎兩個人的,一個是總是躲在闖王背影裏的趙興,看過去時候,看到趙興正眯著眼睛目無表情。但雙腮上的肌肉在輕輕顫抖。

看闖王的時候,子修先生的身體開始顫抖了。

呂世沒有看他,但是,他從側麵卻看到呂世的臉上,從來沒有過的憤怒。他的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寶劍,看到那情形,如果自己再是多嘴,砍了自己他闖王絕對不會有半分客氣。

“闖王--”子修戰戰兢兢的顫抖著聲音想解釋下什麼。

呂世長長出口氣,淡淡的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兄長,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哥哥,即便是殺到剩下最後一個人,我們都不想在失去一個好哥哥。”

子修黯然,他也曾經仔細的打聽過呂世出事以來的種種事跡,他知道呂世現在所說的那個失去的兄長是誰,趙大海,那個背叛了他,其實嚴格來說是,背叛了這個集體的叛徒。

為一個背叛的人的死而哀傷,並且念念不忘,這是自己追隨的闖王的真性情,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答案他馬上就知道了,他看向四周的將領士兵,無數道眼光,火熱的看向那個白袍文士,看向那杆在凜冽的北風裏,不屈舒展的闖字大旗。

子修突然知道了原因。闖王的這個性格是好事,一個對連背叛自己,差點讓做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人,都念念不忘的人,那怎麼能背叛自己?這就是一種歸心。

子修這時候,在戰馬上,高高的拱起雙手,按照儒者最規矩,最高的禮節,心悅誠服的給呂世的背影深深施禮。

“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在兩軍陣前炸響,緊接著是接連不斷的幾聲一樣的炸響。

在官軍陣地上,那紅衣大炮第一個開火了,幾道黑白的濃煙在官軍火器營陣地噴出並瞬間彌漫開來。

緊接著幾聲尖嘯飛快的向自己的大陣撲來,這時候的子修,剛剛做完他那套周禮,這時候被巨大的炮聲嚇的渾身一哆嗦,同時被耳邊想起的尖嘯震懾了心神,抬眼看去,就見幾顆暗紅色的鐵球呼嘯撲麵而來,越來越快,似乎轉眼就到了自己腦門。

子修一見,慘叫一聲,丟掉君子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聖訓,掉頭就跑。

但是,當他掉頭跑了幾步,卻感覺到在動的,在這四萬大軍陣地上動的隻有自己。

驚訝的抬頭看去,闖王沒動,耿奎趙興沒動,所有的將領沒動,王建張嘯以及他們的學兵沒動,所有的戰士沒動,被分發了刀槍裝備準備戰鬥的夫子沒動--那杆嘩啦啦舒展飛揚的闖字大旗沒動。

整個大陣沒動,幾萬闖軍的軍心沒動。

就在這不動如山裏,闖軍堅定的迎接一場決戰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