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批人馬,一個個風塵仆仆的各地頭領,接連衝進葫蘆峪老營寨門,寨門上,一絲不苟站崗巡邏的闖軍兄弟,看著這些他們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心中的熱情,就如同這七月的豔陽流火,嘩啦啦的蒸騰燃燒。他們雖然不是決策者,但他們已經感覺到,闖軍將又迎來一場決定生死的大戰。
隨著各地頭領的歸來,原先清冷寂靜的窯洞,再次變得熱鬧起來,窯洞地中間的火盆已經撤去,空出的地方擺上了一張粗糙的原木桌子,桌子上三嬸端來了一笸籮山上的果子,還有一堆時興的炸薯條,桌子邊上擺著一圈粗瓷大碗,王健與張嘯提著盛滿涼茶的大水壺,穿梭其間,給每一個缺了水的大碗倒滿,桌子前圍起一大圈,臉紅脖子粗的討論爭吵,那些進不進來的,分散在各地的老八隊的隊長,更是賣力的站在牆邊,個個不是互相挖苦就是顯唄自己,說不過了,還要動動武力,就連一項板著臉的鄭浩也加入其中,不時的和陳策叫板,過天星樂得見幾個平時一臉正統的他們三人如此興奮,於是在旁邊和陳車等漢子叫好添火,這讓三叔和四老吹胡子瞪眼的嗬斥,但是結果往往是適得其反,一個個叫屈的,喊冤的更歡,就連一項在呂世麵前做淑女狀的春蘭,都丟下眼中的人兒,加入到這熱火朝天的打鬧之中,任三嬸如何咳嗽,如何使眼色的提醒也不管用。
但是,人實在太多,沒辦法,就有人隻好拿條凳子,就在窯洞外的平壩上坐著,那火辣辣的太陽,曬的人滿頭大汗,伸長了脖子從敞開的窗戶探進腦袋來,不分戰線的一陣參合。呂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聽著大家說話。
窯洞的窗戶是開著的,在這裏,往望去,遠山近樹盡收眼底,塬上的梯田,已經種上了夏糧,上月的一場好雨,讓夏糧的秧苗蓬勃的生長,在那連天的綠色裏,有老人孩子在期間逡巡,一是看著莊稼不要被野兔山豬糟蹋,同時,也順帶著挖點野菜,回家做個下飯的嚼過。
現在的地裏,很少看到壯漢還有女人。
這農閑時候,正是根據地民兵訓練的大好時候,南下渭南,完成他呂世的既定目標,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任務,但現在感覺到擴大到了七縣,守備兵員還需增加,未來的大戰一起,戰兵也須擴充,這是這亂世裏不能不做的,也必須要做的,那麼,合格的民兵將有一大部分升格為守備軍,而那些守備軍,將順次升格為戰兵,所以,訓練民兵做好儲備兵員,是必不可少的。
而女子不出現在田地裏,是因為,根據地各地工廠已經如雨後春筍般林立,人手更見缺乏,於是,一部分健婦就進了工廠參加勞作,至於故老相傳的女人大門不出,而門不邁的習俗,在嚴峻的外部壓力,和內部旺盛的勞力需求下,也變得不再重要。
同時,大戰即將開始,隊伍即將擴大,服裝帳篷,刀槍藤甲,都要大力生產,這些都需要人手,現在,擺在根據地麵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不足的問題。
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為完成當初起兵時候定下的戰略目標,同時想要擴大人口基數,隻能再次擴大占領區,擴大根據地上下手了,為了人口,一場擴張之戰勢在必行。
看看天色,看著吵得熱火朝天的兄弟,呂世不得不一再敲著桌子大喊,“開會啦,開會啦。”但收效甚微,這讓坐在他身邊的趙梓很是苦笑搖頭,知道呂世和氣,但這已經和氣的沒了底線了,這要是將來的朝廷也這般樣子,那還不亂了套啦?不過現在自己身份特殊,卻不能多說,隻好在以後合適的時候,提醒闖王一下。
三叔氣不過,當時講大碗奮力舉起,就要摔杯立威,但看看手中的大碗實在舍不得,於是抄起屁股底下的凳子,二話不說就砸在了桌子上,一聲巨響,讓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乖乖閉嘴。
“闖王說了,現在開會。”三叔老虎般大吼一聲,這才真正宣布大會開始。
會議開始,曆來是呂世先定下基調,大家暢所欲言,按照呂世的習慣,站起來想在地中間走圈,但是,看看屋裏屋外滿滿的腦袋,就放棄了,滿屋子的將士,哪裏還有自己走圈的地方?三叔倒是想轟人出去,但是看看外麵毒辣的太陽,也就作罷。
本來,這種大型的會議,應該在葫蘆峪原先的大廳裏開的,但是,現在的大廳已經變成政務速成班的課堂,那裏也擠得水泄不通,於是,大家還是擠到呂世這個單身漢的窯洞裏。
會議一開,政務官陳策先大倒苦水。
高迎祥犯境,闖軍以絕大的軍事實力押解著高迎祥去了山西,這也算應了陝西巡撫胡庭妍的語言--與鄰為壑,倒不是陳策沒有能力,七縣之地正常的政務,在陳策麵前,不過是半隻眼睛的聞聽,但是,這七縣與正規七縣政務不同,其實是整個新興政權在剛剛崛起時候的所有改變與探索,呂世實行的那套東西,對於一心聖賢書的士子來說,絕對是一堂新鮮的課題,許多東西,真不是陳策等能理解和貫徹的,許多事情還是要呂世來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