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從人奉上上好的茶水,幾個分賓主落座,一陣寒暄之後,那胥吏小心的陪著小心詢問道:“不知道大人辛苦遠來,沒有遠迎實在失禮,還望贖罪,不知道幾位大人辛苦過河卻有什麼公事?”
宜川主簿連忙客氣,在懷中取出趙梓縣尊的公文,雙手遞上,笑著道:“本官前來,卻是有裝公文要呈現給貴縣縣尊,還望代為轉呈。”
那胥吏見是一封正式公文,封皮上蓋著大紅的官印,忙規規矩矩站起來,按照規矩雙手接過,然後簽收了回押,卻不拆開,就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探頭小心的問道:“不知道該公文可是急件,需不需要我連夜派人呈遞縣尊?”
“的確是急件,還請費心。”看看胥吏壓抑的好奇,邊笑著道:“是關於我們兩家渡口上的稅收統一的問題,按照現在的辦法,我們那邊施行了十一製度,而貴縣卻依舊施行十三的製度,這嚴重的阻礙了商人通過我們這裏的積極性,因此上,我家縣尊懇請貴縣也施行我們一樣的稅率,這樣就更能發展我們渡口的商貿,這便是我家--縣尊所說的以量取勝,繁榮地方的提議。”
聞聽是這個事情,那胥吏的顏色當時就垮了下來,不再有原先的熱情,將二郎腿翹起來,籠起手,淡淡的道:“貴縣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長啦?你收你的十一稅,我做我的三十一,各幹各的,哪裏有什麼交集?我看這公文還是由大人拿回去吧。”說著,就將桌子上的公文推歸了宜川主簿,語氣裏已經是滿含不滿。
笑話,原本一個破爛的渡口,大家苦守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油水,不成想,這下子卻突然人頭攢動,銀錢花花的流淌,哪裏你想減就減的?三十變十一,你不擋人錢財嗎,擋人錢財那就是如殺人父母,殺人父母,那就是不共戴天,看看,都上升到這不共戴天了,我還和你談什麼交情,講什麼規矩?再說了,昨天,我們吉縣縣尊還招呼我們開會,要再加上一筆平安捐呢,怎麼能可以減免?
那師爺一見,將手中折扇嘩啦打開,施施然上前,就要將從呂世那裏學來的理論大講特講一番,也給他們上上經濟課。
但他剛要開講,那胥吏斜著眼睛看看他,冷淡的道:“這位先生可是位師爺?”
那師爺一愣,點頭承認道:“是,本人--”
“官府交割,你一個布衣白丁在這裏人五人六的做什麼?還不下去。”
這一陣搶白,當時將那師爺噎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的確,對方無論如何,也是一個上了品的官身,在座的也都是官身,唯獨自己一個是布衣白丁,無論自己在宜川官場如何呼來喝去,那都是縣尊靠山在,在這裏,自己一個師爺還真就是說不上話去。
“還不退下。”看看師爺愣在當場,那胥吏更是疾言厲色的攆人。
這些刀筆師爺,最是難纏,趕緊轟出去才是正經,自己縣尊的師爺不敢惹,但一個外縣師爺卻不必顧忌,再說了,就是因為此而得罪了宜川縣令,那又如何?他是陝西,我是山西,根本就互不統屬,怕他何來?
這胥吏這樣一個態度,等於打了宜川縣在場所有的人臉,因此,宜川主簿也下不來台,當時站起來,冷下臉道:“這位大人卻也不要如此,我等來,是為兩家之好,卻不是誰求誰。”
看看一臉厭惡的胥吏,那小子根本就是一個白眼相對,冷冷的愛理不理的,宜川主簿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對著那低上自己一等的胥吏道:“這是公文,還請這位大人緊急送與貴縣,不要因此耽誤了你我兩家鄰裏之好,同時也希望看在兩家共同發展的麵子上,按照大家共贏的規矩,施行了吧。“
這一說,那胥吏更加不耐煩,站起來,仰著臉道:“不必上報縣尊,我這裏便做主了,你提的意見是你的,我山西不會執行,大明法度在,也沒說陝西的官就管了山西,這僭越之罪卻是你我擔當不起,各位大人,我這裏還忙,請回,恕不奉陪了,”言罷直接端茶送客,再不看三人的臉色,將茶碗一頓,直接揚長而去。
三人站在大堂之上,你看我我看你,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師爺一甩袖子:“我們走,大家不過是照應,剩下的事情,找那小先生說話。”然後第一個大步出了衙署,直接做了返程的筏子回了陝西宜川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