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千戶大人沉不住氣,一天,急匆匆趕上城頭,來尋優哉遊哉的趙梓彙報,說軍戶逃跑的厲害,請縣尊給出個辦法,請縣尊下令不要那些軍漢出城門。
當時躺在矮塌上的趙梓書都沒放下,就那麼眯著眼睛聽他說完,然後輕輕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管的了?隨他去吧。”
那千戶一愣,但想想,自己朝廷規定的那些時斷時續的錢糧,怎麼能比得過城外世代屬於自己的土地誘惑大?但是,大家都走了,那自己還白白使喚誰去?自己的威風怎麼還在?
“但是,但是如果都逃了出去,那萬一有杆子掠城怎麼辦?”千戶小聲爭辯道。
那趙梓這時候斜眼看了他一下,嘴裏發出一聲嗤笑,曼聲慢語的道:“杆子掠城?我的千戶大人,城外還有杆子嗎?”
此言一出,當時那千戶就語塞無言了,是啊,城外原先多如牛毛的杆子,不是下山種地去了,就是被闖賊收編打散了,這是自己長大以來從來沒有的天下太平,哪裏還有杆子掠城?再說了,真的要有杆子掠城,那城外闖賊絕對是第一個前來解圍的。
這都是什麼世道啦,堂堂朝廷官府,竟然要靠著一群賊寇守護,這讓誰聽了都感覺匪夷所思。
“其實,你千戶大人應該高興,我不說,你不說,那些空額豈不--”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那千戶趕緊施禮不跌,然後急匆匆下城而去。
話不要說透,大家還是心照不宣吧。
結果下午的時候,就又有陸陸續續的軍戶出城了,到城門都統一了口徑,說的是理直氣壯:“千戶有令,出城剿匪。”說是剿匪,卻不見一個人拿著刀槍,想來那千戶不舍得刀槍器械流失,說不定將來上峰點檢的時候,自己還要拿這些刀槍招募臨時人員充數呢。
這時候,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衝城牆馬道上跑來,腳步急切,卻聽得出歡快,趙梓也不起身,翻了一頁書,繼續津津有味的看。
“東主,好悠閑啊。”門口的陽光一暗,自己最貼心的師爺搶步進來,看到悠閑的東主,不由打趣道。
“子修,回來啦,那邊坐。”趙梓點點頭,將書放下,然後看著小童給這位滿頭大汗的師爺倒上碗涼茶,然後知趣的走了開去。
“涼茶解暑,趕緊喝。”對這個最親近的,亦屬亦友的師爺,趙梓還是蠻照顧關心的。
那師爺也不客氣,一揚脖子便喝個精光,放下茶碗笑著等東主詢問。
“咱們的渡口生意如何?”
“怎麼一個好字了得啊。”師爺說完,立刻興奮的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地上疾走,“現在,我們把持了渡口,運用上羊皮筏子往來擺渡,那些各地的商人如過江之鯉,那是密密麻麻,山西的貨物,南麵的貨物川流不息,真的是繁榮無比。”
趙梓點點頭,這都在自己的算計之中,自己的宜川,正好是渭南四縣和陝西的交彙出口,闖賊需要的,和闖賊需要向北販賣出去的,走自己這裏最是方便,尤其是闖賊需要的鹽巴,在自己這裏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交易。隻要你上稅,而闖軍生產的老白幹和土豆粉絲更是被北方百姓,尤其是北方遊牧民族所喜歡,那烈酒在草原可是個搶手貨,那些無戰事的韃子,整天就完全泡在了烈酒裏不能自拔,一個個幾乎都成了酒鬼,哈哈,這是趙梓最願意見到的,如果那便宜的烈酒換回無數牛羊戰馬的同時,再將那些韃子變成酒鬼,是不是對壓力強大的邊軍是個好處?
“可惜了一件,就是我們的筏子太少了,現在造船也不趕趟,要是當初--”
“哈哈,子修慎言啊,我們就沒有當初,哈哈哈。”
“是是是。”那師爺也笑著岔開話題。“單單這短短十幾天,我們的渡口收入就是這個數。”師爺將巴掌舉起,翻了一下,然後更是興奮道:“渡口稅收那呂世仗義,也沒插手,竟然是這個數。”又把巴掌翻了一下。
趙梓笑笑道:“都是子修辛苦,這生意都是你在辛苦,這回分賬就按照五五吧,至於稅負,我們還是不要動了,撥付一些給那些沒走的軍漢,讓他們也活泛活泛。”
“謝謝東主,謝謝東主,其實不要五五,就是我那三成,我已經是心滿意足啦。”
“還有--”
突然一陣透體的冷風,打著旋的撲進了城樓,將城樓窗戶吹的呼噠噠的亂響,隱隱約約好像是在西北,有沉悶的轟鳴想起,往外看去,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似乎黑暗了不少,正錯愕間,突然城內城外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還沒等兩人出言詢問,那兩個書童已經跟頭把式的撞開樓門,直接撲倒在地,也不等老爺詢問,竟然語帶哭音大喊道:“老爺,老爺,下雨啦,下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