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李自成(1 / 2)

隨著帳幕一掀,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出現在了帳篷前,將外麵的光線完全遮蔽,寬肩膀,顴骨隆起,天庭飽滿,高鼻梁,深眼窩,濃眉毛,一雙炯炯有神的、隨時凝視和深思的大眼睛。這種眼睛常常給人一種堅毅、沉著,而又富於智慧的感覺。

他戴著一頂北方農民常戴的白色尖頂舊氈帽,帽尖折了下來。綴著一縷紅纓,一身上好的鐵甲,鐵甲外罩著一件半舊的青布麵長袍。為著在隨時會碰到的戰鬥中脫掉方便,長袍上所有的扣子都鬆開著,卻用一條戰帶攔腰束緊。他的背上斜背著一張弓,腰裏掛著一柄寶劍和一個朱漆描金的牛皮箭囊,裏邊插著十來支雕翎利箭。在今天人們的眼睛裏,這個箭囊的顏色隻能引起一種美的想象,但在當時,這可是一種表示,表示自己的野心與願望。

在明朝,隻準皇家所用的器物上可以用朱漆和描金裝飾,別的人一概禁用。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還特別作了嚴格規定:軍官和軍士的箭囊都不準朱漆描金,違者處死。然而我們如今所看見的這位李自成,從他開始兵變的那年就背著這個箭囊。這個箭囊隨著他馳騁數萬裏,縱橫半個陝北,飽經戰陣,有的地方磨硫了,有的地方帶著刀傷和箭痕,而幾乎整個箭囊都在年年月月的風吹日曬、雨淋雪飄、塵沙飛擊中褪了顏色。

但其實,李自成還沒有想到自己的將來會是什麼樣子,當兵變之初,大家都走投無路的時候,劉忠敏李過等兄弟推舉他做頭領,做起事的頭領,李自成還在猶豫,自己幾次犯事,都是一跑了之,更何況現在的將主還對自己有恩,哪裏就下得去手?於是,就將一支箭插在了門前,對幾個兄弟道:“如果今夜沙沒羽箭,我便殺了將主,帶著大家起事,如果不能,那我們就各奔東西逃命去吧。”

結果天遂人願,第二天起來,風沙真的就埋沒了插在地上的羽箭,至於是真的埋沒還是有人做了手腳,那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了。

反正這時候,李自成才一臉迫不得已的下定決心反叛,而且第一個殺了自己走投無路,好心收留自己的恩人將主,在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李自成內在的寡恩殘忍。

第二次的時候,是在被官軍圍剿走投無路的時候,當時,他在車廂峽,對著已經人心渙散的兄弟說到,如果天亡我,一指劉忠敏道:“秸軒投錢三次,如果三次全是上,那我們就團結起來突圍,如果三次都是下麵,那你們就砍了我的腦袋向官府投降接受招安。”結果不知道是劉忠敏做了手腳還是真的他運氣好,竟然三投全是上麵,李自成用這個辦法收攏了軍心,再次發動對官軍的戰鬥,結果突圍而出,東山再起。

從這點看,李自成對自己也是手狠的,對自己都能如此狠毒的人,怎麼能不成就一番事業?

李自成的到來,似乎一下子就給高迎祥打開了一個死結。

“快快,自成,快帳子裏坐,外麵風大。”高迎祥殷勤的讓著,對於這個已經有了實力,並且將要多自己又絕大幫助的外甥,高迎祥不吝惜他的熱情,早就忘記了和自己同床共枕的那個女子。

刻薄寡恩,在所有的男人麵前,誰又能理直氣壯說正經不是?

“謝謝舅舅。”李自成也不客氣,大步走進帳篷,然後對自己的舅舅一伸手,讓了一下座位就在自己該坐的客人位置上坐下,還不等舅舅勸讓,伸手就在盤子裏抓了一個水果大嚼起來。

高迎祥一見自己的外甥和自己如此不客氣,當時心中大喜,還是親的,就透著貼心。

高迎祥也在自己的主位子上坐下,依舊伸開雙腳,舒服的歎口氣後,對著後帳招呼一聲自己的女人。但喊了半天,卻沒見答應,這才想起,剛剛被自己砍了,於是懊惱的一拳砸在厚厚的獸皮地毯上。

李自成哈哈一笑,咬了口鴨梨,對自己的舅舅到:“一個女人,不值得舅舅懊惱喪氣,隻要大丈夫立了事業,那還愁這個東西?”

高迎祥被李自成三言兩語說的心情大好,也就忘記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大笑著到:“舅舅枉為人傑,卻不如外甥見識,見笑了。”不等李自成說話,換峰一轉,低下聲音語氣,把腦袋探過去小聲問道:“我一個月前就給你帶信,為什麼今天才來?”

李自成見舅舅嚴肅,也收起不見外的做做,也把頭湊向舅舅,一樣壓低聲音道:“路上和官軍打了幾仗,則損了些人馬,再有就是中間都是舅舅走過的路,糧食兵員不能及時籌措補充,因此上才來晚了。”

高迎祥老臉一紅,但轉眼就不再內疚,自己來的一路,已經搶光裹挾光,那真的是做到雞犬不留,自己的外甥還真就沒有什麼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