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一聽哈哈大笑起來道;“老嫂子且莫多心,我即便是聽了哥哥說出的苦處,也一定不後悔兌下你的店鋪,不過是外地人,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想先向老哥哥谘詢一下,耽誤不老了您二人一家的回程,再說了,看現在天色早就晚了,你一家揣著物事還能安全?還是在這店裏再委屈一宿才是正經,若是你在我的店裏這晚上出了差錯,那裏還有我的明日?”
呂老板說的也是正理,老嫂子抬眼看看天色,表情猶豫,眼看著太陽快要落山,路上的確不是很安全,這城裏有官軍打劫,出了這延安府就是流民和杆子打劫,還真是個不安全。
那老嫂子想想也就是這酒店還是安全一些,也就點點頭來答應,放開自己老頭的手到外麵招呼自己的兒女進來,再次也是最後在自己的家裏住一宿。
呂老板見了就拉了張老板坐下,這時候那伶俐的兄弟把自己的拿手菜端上來,喊了聲哥哥與張老板慢用,就招呼張老板的老婆和孩子吃飯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帶上婦女房門。
老哥兩個就在這雅間裏邊喝邊聊,呂老板豪爽,但張老板確是傷感於自己的祖業破產,幾杯酒下肚就有點微醉,開始倒自己的苦水。
還不就是官府賦稅苛捐太重,自己這些年來也沒有攀龍附鳳,鬧得人見人欺負,官來官白吃,吏來吏白拿,就是那些衛所兵痞也是押了刀槍來混飯,刀槍抵押哪個敢要?一句不要,那便是打砸一番然後揚長而去,即便是告到衙門,卻也是一個拋費了銀錢,不了了之,所以把這個偌大祖業敗落的不成樣子,沒耐何這才盤出祖業想回老家苦挨日子。
其實自己也知道,即便是得了這些銀錢回了老家,也聽老家來人說過那裏的情形,也不見得就能過活下去。
老家裏已經有好多的人成了流民,或者是上山當了杆子,就憑自己的懦弱和老妻弱子也挨不過多少時日,但又能如何?總是一家死在老家能葬進祖墳,也落個落葉歸根,比在外地填了溝渠為好。
整頓飯裏隻是訴苦再訴苦,到最後已經是嚎啕大哭。
他婆娘聞聽也在外間裏流淚。但呂老板也不是無心之人,在張老板的絮絮叨叨裏也了解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對以後確實是莫大的臂助,最後也動了惻隱之心,最後竟道;“老哥哥且放寬心,反正兄弟我的家小也都在西安,就自己帶上兩個兄弟來這裏闖蕩,現在盤下你的祖業,我們兄弟也忙不過來,如不嫌棄就與家小留下來幫兄弟一把,咱們共同把這個店打理起來,也好過你一家最後落魄無依。”
張老板吃驚的看著這個豪爽的呂老板,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好一會搖搖頭道;“拖累兄弟那是不行。”
借著酒勁更道;“不瞞兄弟,我本沒害你之心,但我也是為身後子女所累,今天我就說個實話,我是父子兩代在這延安經營這酒樓,到頭來都是落個今天下場,你個外來戶更是不能怎樣,我不知道你的手段,但想來也不會開多久就被逼歇業,我就不拖累與你了。”
那呂老板一聽這張老板實在,當下哈哈大笑道;“張哥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兄弟我既然單槍匹馬的來到這延安府上闖蕩,就是有一定的背景,所以不要哥哥擔心,你隻要安心的做下去就是。”見張老板還是滿臉疑惑,就大笑著對門外跟他來的那個賬房兄弟喊道;“四先生,把咱們的靠山拿出來給張哥哥看看。”
“好咧。”喚作四先生的在外麵答應一聲,不一刻就抱著一個大扁進來,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子旁邊,張老板張著醉眼仔細看去,卻是(端正平和)四個大字,字是真見功底,卻也不見得有何奇處,正迷惑間就聽呂老板小聲道;“張哥哥可看出門道?”
“哥哥我隻是看著這字眼熟卻不知道有何門道。”章老板老老實實的搖頭道。
“哈哈哈,不瞞張哥哥,小弟也是個粗人,根本就不認得這上麵的字是什麼,但我知道這字的落款卻是什麼。”
“是什麼?”
“這落款便是延綏巡撫嶽和聲嶽大人的書齋名號。”
張老板一聽,當時失手掉了筷子,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呂老板,好半天才慌忙一翻身跪倒,連連磕頭道;“不知道大人乃是巡撫大人門下,小的剛才喝多了貓尿,言語間多有不敬,萬望大人饒命饒命啊。”把個頭磕的山響呂老板慌忙扶起,“張哥哥這是如何?咱們還要打夥呢,怎的這般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