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飛奔下山,在那青色的戰馬上,一個滿身血汙高大的漢子,遠遠的向呂世奔來。
近了,看清楚了,竟然是呂世念念不忘,擔心不已的耿奎。
雙方兄弟相見難免再次歡呼。
呂世看看耿奎身後僅剩下的五十餘騎,不覺心疼,但耿奎哈哈一笑大聲道:“軍師不要心疼,將軍陣前死,戰士百戰亡,這是常識,大家都有這覺悟,更何況,我們區區幾百兄弟就將三邊總督楊鶴攆得抱頭鼠竄,那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官軍退去,臥牛山兄弟勝了,但這是一場慘勝。
兄弟們開始在戰場上緊張的尋找著幸存的父老兄弟,聚攏原先被分割開來的戰友。
呂世來到當初與趙大海對話的地方,在那裏隻有一件被千百次踐踏過後的衣甲,還有一杆熟悉的斷槍,趙大海已經沒有了半點骨血幸存,呂世站在這堆破敗的衣甲前,默然良久,但除了留守外,每個兄弟過來,都會狠狠的對那堆衣甲吐上一口唾沫。
呂世尋了一把斷刀,就地在凍土上挖掘了一個小坑,將那堆破敗的衣甲推到坑裏,看看那杆斷槍,輕輕的搖頭,就與那些衣甲埋在了一處。
耿奎在邊上幫手,卻不說話,在剛剛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趙大海的所作所為,對趙大海,耿奎在心中沒有怨恨而隻有惋惜,惋惜了一條原本鐵骨錚錚的漢子。
掩埋了趙大海,呂世再尋找嫂子的屍骸,卻早就無影無蹤,就連一片衣角都難以辨認,隻好放棄,等將來得空寫個牌位,與張老實合葬一起吧。
在這其間,呂世詳細的詢問了耿奎這一段時間的行動。
昨天,耿奎帶著騎兵兄弟殺散了火統兵和弓弩兵,自己也已經損失慘重,再不能戰,原本也想翻身殺回本陣,但是官軍太多,並且過天星也帶著兄弟們往後退去,與自己越來越遠,互相不能支援,於是,耿奎當機立斷,向著官軍最薄弱的後方殺去。
殺出重圍,利用官軍膽寒的機會甩掉追兵,在一處小山後的樹林裏下馬休整。
當時清點下來,手下所剩不過八十餘人,還各個帶傷,更經過上午一戰的連番廝殺,更是連刀都拿不動。
一個伍長問耿奎該如何,依照大家夥的心思是休息一陣之後,大家再翻身殺回戰場,就是死也和兄弟們死在一起,但耿奎扶著戰刀想了一會後,毅然決定不回戰場,自己就剩下這八十幾個兄弟,回戰場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還不如在戰場外,等大隊再次突圍的時候來個出其不意裏應外合,說不定還能收到奇效。
爭取了大家的同意,休息一陣之後,耿奎帶著兄弟們開始向西麵轉移,他判斷,下午或者晚上,大隊人馬一定會朝西突圍。
官軍的注意力都在包圍圈裏的老營,外圍防備相當鬆懈,耿奎利用這個機會安全的躲到了西麵一個山口的樹林裏,就等著大隊突圍。
下午的時候戰場無戰事,更堅定了耿奎的判斷,當入夜南麵殺生震天的時候,西麵卻沒有半點消息,大家心急如焚,認為老營已經在南麵突圍,請求耿奎帶著兄弟們往南接應老營。
但是,耿奎卻堅定的搖頭不同意,他最清楚自己黑虎軍的戰鬥力,也最清楚當初的戰略計劃,往南,絕對隻是佯攻,西麵才是重點。但是,不大一會派出去偵查的兄弟回報,南麵有黑虎旗,有闖字旗,還在戰團裏隱隱約約看到軍師的白袍身影,這讓耿奎也大吃一驚,難道軍師真的往南突圍?
但是再詢問偵查的兄弟,竟然沒看到老營跟隨,尤其是突圍的人馬隻是在三道包圍圈裏反反複複的廝殺,就是突不出重圍。
當時耿奎放下心來。
憑借過天星之能,憑借黑虎軍之勇,五千多簽丁官軍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他們,這樣反反複複的廝殺,隻能說明過天星在吸引西麵的官軍增援。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時候,西麵的官軍開始調動大隊南麵增援,耿奎吩咐大家起身備戰。
果然,老營在西麵的突圍開始了,耿奎手下兄弟各個躍躍欲試,心急殺敵,但耿奎還是止住了大家,希望自己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作用。
等看到北麵大批邊軍殺來時候,耿奎第一個判斷就是趙大海那裏出事了,但看著人山人海的戰場,自己這八十人馬根本就是小石頭投大海,起不到半點作用,要想讓自己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就隻能等待。
在這其間,幾個魯莽的漢子都開始懷疑耿奎貪生怕死了,要不是絕大多數兄弟堅信耿奎忠義,早就內訌起來。
戰場亂作一團,老營幾次突圍無望,耿奎看到關乎勝敗的節點就是山上督戰的楊鶴,隻要拿下他,那戰事也就不勝而勝了,但是楊鶴身邊卻有五百標營騎兵死死保護,憑借自己這區區八十幾人無論如何也拿不下來,正在焦急時候,那五百標營突然殺下山去,耿奎一見,哪裏還放棄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帶著手下八十多兄弟發起決死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