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一進來,立刻喊著:“快,快趕緊關門。”
兩人連忙把門再次關上,表哥也不說話,拉著那女人就往屋子裏跑,進了低矮的房子,就在灶台裏掏出一把鍋灰,也顧不得灰燼還燙手,就往那女人的臉上塗抹,剛剛還細皮嫩肉的女人轉眼就變成了一個邋遢的老太婆。
見毛家兄弟跟進來,急切的問道:“可以隱秘地方?快將這幾個包袱藏了。”
毛家兄弟就木頭似的聽表哥指派,在後院茅廁底下緊急掏了個坑,將幾個沉甸甸的包袱放到坑裏,毛四放的時候,還仔細的掂量一下,包袱裏竟然是一陣叮當的金屬聲音,剛要問,表哥突然回頭,用從來沒有過的刀子一樣的眼神盯住他,小聲的道:“是兄弟別打主意,不是兄弟就砍了我。”
毛四感覺像是燙了手一樣把包袱丟到坑裏,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就埋上,把多餘的土丟到遠處,看看再也看不出破綻,才氣喘籲籲的趕回前院。
表哥進屋,悄悄的和那女人說了什麼,然後回來,就在院子裏,小心的問毛四道:“你在西城,最後城破時候可看見我家鎮撫大人?”
毛四趕緊道:“我跑的時候我看到鎮撫大人坐在火藥桶上,手裏拿起了火把,等我跑下城牆的時候,火藥桶就炸了,想來是--”
表哥就一動不動的把臉揚起,一行熱淚就撲簌簌的落下,而後雙膝慢慢跪倒,將頭臉扣在地上,嘴裏喃喃自語。
等再站起來的時候,對著毛家兄弟道:“以後誰再問起屋子裏的娘倆,就是你的嫂子小侄子了。”
兩人連連點頭,表哥想想再次叮囑道:“關於那幾個包袱你也不要打主意,事完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毛大上前一步道:“表哥說哪裏話來,我們兄弟的人品你還不知道?餓死不搶奪不偷盜,我們拿用我們的命換來的錢,其他的就是放在眼前我們也不會動,將來你給我們兄弟,我們也不會要的。”
表哥再看向毛四,毛四什麼也沒說,隻是堅定的點點頭。
正這時候,城西突然有滔天的哭喊響起,如波浪一樣滾滾傳來,不一刻便傳到了門前左近。
正在大家緊張的時候,那個不經風雨的破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夥拿著棍棒刀槍的杆子呼啦啦衝進了院子,毛家兄弟和表哥趕緊溫順的抱頭蹲在了地上。
那些杆子也不廢話,一部分開始在院子裏翻找,其他人立刻衝進屋子,屋子裏立刻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的亂響,還傳來那女人和孩子的尖叫,但不一會那些屋子裏的人就怏怏的出來,對著一個小頭目道:“這家窮的可以,就在一個破缸裏尋了兩斤夫康,炕上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還裹著一床沒有被麵的棉絮,其他的連個耗子都沒有。”
那頭目樣的上下打量了下蹲在地上的三人,隨口問了下身份,然後看看還算齊整的房子道:“去,把那女人孩子趕出來,今天我們隊就在這安營紮寨了。”
那幾個答應一聲,轉身進屋,不一會就將那孩子女人,還有一床破被丟到了院子裏,十幾個杆子就呼啦啦的進屋安頓了。
毛家兄弟等就隻好圍著一床破被,擠擠查查的躲在角落避風處,驚恐的看著那些杆子出來進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後半夜天快亮的時候,又有一群杆子大步進來,其中一個走到擠在一起的五人麵前和氣的道:“我說,趕殺人不?”
毛大沒好氣的道:“怎麼不敢,給我一把刀,天王老子我都敢殺。”
“好,好樣的。”那杆子頭讚一聲,然後道:“你們三個男人,出兩個加入我們,放心,不白讓你們幹,大當家的說了,天亮的時候,廝殺起來,殺一個給銀子五兩,到時候活著的兄弟每人白銀五十兩,米十石,戰死的兄弟,給他家屬白銀百兩,米二十石。此戰勝利,去留隨便,怎麼樣?”
毛四和毛大當時站起,大聲道:“中了,天亮就幹了。”
那小頭目沒想到這兄弟兩個這麼痛快,反倒猶豫了,突然看到牆角裏的表哥三人,笑著道:“好,我收下你了,不過,你的這個大哥大嫂還有小侄子卻得委屈著在這,我們會有人看著的。剩下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毛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當時點頭道:“我知道,不過,我們餓了一天了,你得先給我們吃頓飽飯。”
“沒問題,大餅鹹菜馬上就道。”
等那些人走遠,表哥拉住毛家兄弟的手竟然不能言,毛四笑著道:“哥,你放心,我們命大,跟隨殺人不是殺,隻要是拿命換來的我就幹,萬一我們死了,那撫恤的銀子就給表哥做了活路了。”
這話說完,五個人再次沉默起來,這都是什麼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