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 米脂城落(2 / 2)

火把飛落到那大片的火油上轟的一下引燃,燒起衝天大火,衝天的大火在城下瞬間燒出了一片隔離帶來,那炙熱的火浪就連城上的鄉勇都不能靠近,更不論城下的賊人。

城上的賊人得不到城下的支援,慢慢力竭,不斷的被長槍捅死,當最後一個頑抗的賊人倒下時候,整個城牆之上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怎麼辦?所有的人都望向呂世。

呂世現在已經把手攥出了水,眼看著那些兄弟在火海裏翻滾掙紮,但是,自己卻無能為力,看著剛剛蹬城的兄弟也被城上簽丁鄉勇桶下城來,這用無數的生命打開的希望之門離自己僅僅一步,卻又變得遙不可及,怎麼不嗔目欲裂?

長弓連續的發射已經力盡,不是折斷就是已經沒了彈性,長箭也已經消耗殆盡。這時候,要麼咬牙堅持,要麼揮軍退下,但一旦退下,就是前功盡棄,再想有這樣的機會,那就似比登天了。

看著城上也已經稀落的守軍,隻要再加一把勁,一把,就大功告成了。但連番苦戰,士氣已經大不如前,兄弟們已經攻勢緩慢了。

朱鐵這時候從呂世身後轉了出來,也不說話,就那麼拱手看著呂世。

朱鐵和他的二十幾個兄弟也不發一言的上前,拿眼睛緊緊的盯著先生。

呂世心一痛,但是知道,這時候不是菩薩心腸的時候,就狠狠的點了下頭。

這時候,老黑子把上衣一脫,露出滿身的黑肉,抄起一把大刀,搶過一個大盾,大步走向戰場。

過天星也什麼都不說,翻身下馬,把身後的大旗一把抄起,抽出腰間的大刀,他的親兵也學著大黑子的樣子,把上身衣服一脫,咬著牙,緊緊的追隨自己的當家的。

呂世也是熱血沸騰,想張嘴叫住過天星,但話不能出口,於是,也把長衫一甩,抽出腰間的寶劍,就要跟進,但身子一緊,回頭時候,卻是三叔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後腰,趙興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

春蘭更是把寶劍直接架到了呂世的脖子上。

一隻虎好整以暇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抄起自己的狼牙棒,笑嘻嘻的小聲道:“這上陣廝殺的事情,還是我們這些粗漢來吧,一個書生,礙手礙腳的,是殺敵還是保護你?”然後長出了一口氣又小聲道:“那書生,一旦我不能回來,照顧好我妹子和我的那幫兄弟。”然後也不等呂世說話,把一截木棍死死的咬在口中,帶著他的親兵呼嘯著殺奔戰場。

趙大海早就回來了,見到這樣,二話不說,跳下戰馬,帶著跳下戰馬的兄弟,也咬著木棍悶聲不響的殺向戰場。

沒有激越的戰鼓,沒有豪邁的喊殺,這整整五百死士就在過天星的大旗後呼嘯而上。

不需要鼓舞,不需要什麼獎賞,這比什麼都重要,身先士卒,這比金山銀山更鼓舞士氣。

原本低迷的士氣,在這大旗到處,再次鼓起,原本遲緩的進攻,在這無聲的好漢帶領下,再次如潮水一樣的撲向那血色的城牆。

一架架雲梯再次被撲到城牆之上,上去的有大黑子,有過天星,有朱鐵,有--所有的兄弟前仆後繼,所有的兄弟舍生忘死的上去了,火油,箭雨,滾木,什麼都不能阻擋,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

呂世看著這一幕,沒有呐喊,沒有了衝動,就在三叔的懷裏熱淚長流,痛哭流涕。

他不知道為什麼哭泣,但就是想哭泣。

三叔拍打著呂世的後背,輕輕的道:“不要難過,這都是那幫漢子的宿命,他們若是去了,那剩下的兄弟還要指望著你帶著他們前行呢,其實--活著比死更加艱難萬倍。好了,不哭了,看看,小子們已經上去了,真的上去啦。”

鎮扶絕望了,在剛剛看到希望的時候,他看到了那麵黑色的大旗,看到了追隨在大旗之後,包圍在大旗四周的無數漢子決死的慷慨,他真的絕望了。

於是他好整以暇的整頓了下衣甲,扶正了官帽,拿起了火把,然後對那些已經渾身上下創口無數的,所剩無幾的簽丁淡淡的道:“都下城吧,各回各家吧,戰事結束了。”於是在簽丁跑光之後,點燃了自己身下的火藥。

一陣山崩地裂的爆炸之後,米脂--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