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顫巍巍的拄著木棍想要站起,但想想就順勢跪下,呂世大驚,放下那個漢子,忙俯身相扶,但那老者就是不動,語音期待的道:“我也不知道先生說的那個世道什麼時候能實現,我就知道今天一戰,西城死傷最少,婦孺孩子沒有受到驅趕傷害,先生,求您了,您交給我們個法子吧,讓我們這些人少死一點吧,如果您的法子交給了大當家的,讓那些孩子婦女不再死去,我們這些人都願意第一個死在那城牆之下。”
他這一說,周邊所有的杆子都嘩啦啦的給呂世跪下,一起低低的哀求:“先生,求您啦。”
一個年輕的杆子跪爬幾步,一把拉住呂世缺了半邊的白袍下擺,仰著臉,滿臉淚痕,堅毅的道:“先生,我知道您會有辦法的,我們不怕死,我們都知道,攻城哪有不死人的啊,但這應該是我們這些年輕人去死,您給想想辦法吧。”然後哀求的述說道:“因為,如果這樣打下去,明天,就在明天,就該是我的老爹還有我的弟弟上戰場啦。”
呂世無言,也再無力扶起這麼多跪著的人,就孤單的站在一片幾乎望不盡頭,跪伏在地的人群,放眼望去,那點點篝火,那無盡的老弱似乎都在看著自己。
是自己沒給出辦法嗎?不是,是給出了辦法,那些自私自利的家夥,那些別有用心的家夥不用啊,自己又能怎麼樣?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這些婦孺老人一步步走向死亡。
大黑一見這個場景當時亡魂皆冒,這下子完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今日西城的戰況,所有的人都已經心含怨恨,如果一個不好,那可能發生營嘯,想想幾萬沒有秩序的人馬發生營嘯的後果,當時冷汗一下子就濕透了全身。
現在,就看呂世怎麼說,如果呂世把事情的真相說出,或者是有一句怨恨,那麼營嘯就不可避免,那這幾萬人馬就會像沒頭蒼蠅一樣,帶著無邊的恐懼和怨恨見人就殺,對隻要靠近自己的所有人,包括他的親人都會揮出他手中的武器,那時候的後果就是,這上萬人馬最終隻有,也僅僅隻有一個幸運兒站著。
大老黑就滿身是汗的站著,等著嘴唇緊閉的呂世發出關乎一場生死的言語。
呂世就這樣站了好一陣,最後在那些渴望的眼神彙聚裏,大聲喊道:“父老兄弟們,都是呂世無能。”
這一句話,就如同之音,那大黑立刻如被千層鐵索捆綁千年,一下子得到解開一樣,渾身一陣莫名其妙的輕鬆。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渾身好像剛剛在水裏撈出來一樣。
“父老兄弟,呂世無能,剛剛才想出一個辦法,我這就是來向盟主獻計的,大家放心,明天,就在明天,再不會有婦孺老人上戰場,再也不會有老人孩子死去。”
靜靜的沒有聲音,但所有的人都感覺到有了希望。
呂世深吸了口氣,再次提聲聲音喊道:“但是,既然想要在這個亂世裏存活下去,那我們就要拿起刀槍和這個官府鬥,和這個賊老天鬥,既然要戰鬥,那就要死人,我希望我們的兄弟能為生存,為父母妻兒的生存,去戰鬥,去奮不顧身的赴死,兄弟們,你們有沒有這個信心?有沒有這個慷慨赴死之心?”
抓著呂世下擺的那個兄弟豁然起身,高高舉起刀槍,大聲呼喊:“慷慨赴死慷慨赴死。”緊接著就是一群人跟著高喊,然後是整個營地的年輕人都一起跟著高喊,就在這高喊聲中,呂世大步前行。所過之處呼聲更高。
原本低到冰點的盟軍士氣,竟然由呂世的幾句話重新被點燃,直達沸點。
大黑慶幸一場大禍消弭於無形,暗暗佩服呂世的胸懷胸襟,但同時也暗暗心驚呂世的感召能力,看著一個個站在兩旁,自動給呂世施禮的杆子,大黑高興之餘更是暗暗擔心。
如果是這樣,那以後會是什麼樣子?那盟主,自己的大當家的將如何自處?那這個陝西大地將會是個什麼樣的格局?
我將如何向大當家的交代?是不是就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將呂世--
一想到這裏,那個可怕的念頭就像毒蛇一樣盤繞心中,再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