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一下山之後,周圍一下子便死寂下來,夜風吹動長草的沙沙聲,草叢中飛撲上空的羽翼撲啦啦煽動之聲,東邊鬆樹山坡上的鬆濤聲都變得異常的清晰。白天溫煦的氣溫也驟降下來,周圍變得寒氣襲人,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三人心中都有些忐忑,於是都迅速集中到住處,下午王源忙活的時候李欣兒還指三畫四的說了許多花樣,而現在,她忽然意識到有個能躲藏的地方是多麼的令人高興了。
王源用撿拾的柴禾在閣邊點起了一堆篝火,將下午李欣兒出去買的一些吃食拿出來烤熱默默的吃了些之後,公孫蘭道:“滅了篝火吧,你們去睡,我在門口聽著,若半夜還沒動靜,你們便出來值夜,我再去休息。”
王源想這倒是個好主意,也不多說進了小閣中鋪好新被褥倒下便睡,白天幹了一天的活兒,身子疲乏的很,王源是真的困頓的很,再加上有公孫蘭在門口守著,心裏也放心的很,閉著眼一會兒便睡著了。
李欣兒還想陪著公孫蘭說會話,公孫蘭硬是逼著她進來睡覺,李欣兒倒也無可奈何,隻得和衣鑽在王源的被窩裏,抱著王源的身子一會兒便也誰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王源正在一個關於升官發財的美夢之中沉迷,猛然聽到耳邊有人在低低的說話,王源迷糊的睜開眼來,眼前一道劍光正對這自己的鼻尖,嚇得他張口便要叫喚。
“莫叫,是我。”一雙柔軟冰涼的手捂著王源的嘴巴,耳邊傳來的是公孫蘭的聲音。
王源這才清醒過來,也搞明白了,那劍光隻是握在公孫蘭手中的短劍,而且一並非對著自己的鼻子,隻是錯覺罷了。
“起來,外邊有動靜。”公孫蘭的聲音低低想起。
王源緩緩起身,雖然漆黑一團,但接著厚厚雲層後的月光,依稀還是能看到門口處另一個手握兵刃的身影,那必是李欣兒了。
王源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三人屏息凝神細細聽外邊的動靜,從院子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不止一個人。一個清脆的啪嗒聲傳來,顯然有人踩斷了地上的一根枯枝,頓時便可聽到一個壓抑的聲音低聲怒罵道:“狗東西,叫你小心些,沒帶耳朵麼?”
“鐵老大對不住對不住,不過好像咱們是自己嚇自己,這裏怎會有人?”
“去你娘的大腿,明顯有外人進來了,你沒見這院子裏的草像是被人砍過的樣子麼?這宅子裏一草一木的位置老子都知道,瞧那邊的亭閣,怎地變了樣子了,周圍的草鏟幹淨了,有些不對勁。”
“好像是不太一樣了,奇了怪了,怎會還有人敢來這宅子裏,娘啊,該不會這裏真的有鬼吧。”
“鬼你娘的大腿,這裏的鬼就是咱們,你再鬼叫鬼叫的,罰你挖洞挖到明天晚上,還不滾過去查看查看,老子總覺得那亭閣有些不一樣。”
“哎哎哎,這就去,這就去。”
也許是壓根就不信晚上這宅子裏還有人在,這夥人說話動作其實並不太小心,說的話聲音雖低,但卻並非壓得聽不清。而且片刻後,前方邊有個手握棍棒的黑影正一步步朝亭閣的方向走來。這裏的樣子確實夠惹眼的,本來這亭閣周圍可都是藤蔓荒草糾結的地方,被王源鏟的幹幹淨淨,一眼便能看穿。
“你留在這裏,這些人不難對付,我和欣兒去很快便能製服他們。聽他們腳步虛浮,這些人並不會什麼武藝,他們一個也逃不了。”公孫蘭輕聲道。
王源心中的大石頭落了肚,本以為這夥人既然能在此盤踞,裝神弄鬼的殺人,起碼也是悍賊,誰知道到了公孫蘭口中竟然如此不堪。
既然公孫蘭覺得對付這幫人沒什麼難度,王源剛才一下子緊張的情緒瞬間瓦解,慶幸之餘,心中頑皮心起,低聲在兩女耳邊說了幾句話。公孫蘭皺眉嗔怪的看著王源,李欣兒倒是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公孫蘭微微搖頭,王源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已經從地上木炭堆中摸黑的手摸上了公孫蘭的臉蛋。公孫蘭呆在那裏,有一瞬間竟然身子僵硬,表情呆滯。
王源手掌在公孫蘭的臉上摸著,心裏樂開了花;他提出要扮鬼嚇一嚇這些裝神弄鬼的家夥,公孫蘭誤豈會跟他胡鬧,王源便來個霸王硬上弓居然大著膽子給她臉上抹起了炭灰。公孫蘭的第一反應是揮劍,但不知為何,劍在手裏居然動也沒動。
三人都抹成了大黑臉,三人的皮膚都白,黑色之外便是白色,黑白參照,更是顯得鬼氣森森。王源帶頭將長發披散而下,將手縮在袖子裏。李欣兒無聲嬉笑,如法炮製。公孫蘭臉上一片漆黑,皺眉不願皮撒頭發。王源一個眼色,李欣兒伸手將公孫蘭的發簪拉出,頓時一頭瀑布長發飛流直下,飄飄灑灑的飛舞。,
那名奉命前來查看的人影來到了亭閣下方,伸著脖子朝亭閣台階口看,隻是覺得這亭閣似乎被收拾過,外邊的花格窗不見了,裹了一層鼓鼓囊囊的東西。正眯眼細細查看時,忽聽到哢哢的聲響,有點像是火鐮撞擊火石的聲音。
“誰在那裏?”那人嚇了一跳,橫起手上的木棒戒備,頭皮不自覺的發炸。
“黑三,怎麼了?”後方鐵老大的聲音傳來。
“不……不知道,好像有東西在閣子裏。”黑三嗓音顫抖的道。
鐵老大一聽,頓時一聲呼哨,片刻後十幾條黑影出現在黑三身後,一個個瞪著眼睛盯著黑乎乎的亭閣。
“哢哢哢。”火鐮擊打火石的聲音依舊在單調的響著,火星一閃一閃,忽明忽滅的瞬間,能看到三個人影並肩站在門口,但看不清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