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見餘貢山、彭輝二人一臉迷霧,似捉摸不著自己方才華話裏的意思,於是又通俗易懂地解釋一遍:“這一次餘大人與宋騅均受了朝中紛擾的波及,蒙上了不白之冤。周某認為,若是想讓皇帝相信餘大人您和宋騅實並未參與鄭買岑叛案,唯有借朝中之人的口來為兩位說上一些好話。太子為東都儲君,深得皇帝信任,因此周某才安排了這一局,目的便是讓太子回京之時,在皇帝麵前為兩位討些好說法。就說餘大人和宋騅在徹查東都嬰兒失蹤一案中均有功,可將功抵過。加之皇帝對餘大人這東都總鎮的地位是極為看中的,如果有理由不給餘大人定罪的話,我想皇帝心中自然也會再作權衡。至少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皇帝不會輕易斷二位之罪。屆時之後,周某再讓太子使一些力氣,定要將餘大人、宋騅與彭兄你們三位身上背負的冤情全部洗脫!”言到最後,周夫子顯現出幾許激慨之意。
“先生究竟如何能說服太子做到這一點?”彭輝問。
周夫子定了定神,望向彭輝,笑言:“二位當知,這皇太子鳳伽馳本就無心再度查案,隻是著急回京請功罷也。周某就是要利用他的這點心急如焚,讓他仔細想想不徹查此案帶來的後果會是什麼。我告訴太子,餘大人和宋騅均是破解此案的關鍵所在。一來餘大人是掌握此案線索的重要人士,二來宋騅是此案嫌犯之一。若想讓周某繼續替他徹查此案,則二位均需暫留周某身邊,缺一不可。”
餘貢山點點頭說道:“既然太子都已經願意讓我和宋騅出來了,可見他對周先生你已是極為信任了。”
“那是因為太子知道,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周先生便不會答應幫他徹查此案,而他也就根本不可能破解,無奈之舉罷了。”彭輝說道。
周夫子向彭輝露出讚許的笑容,後繼續說道:“正如周某方才所說,此事並未全了。明日之後,餘大人和宋騅還是得同太子回京一趟,即使不以欽犯的身份,也當要以嫌犯候審的身份去大理。”
彭輝聽後說道:“先生的意思是說,目前所做的,隻是在盡量減輕餘大人和小騅背負的罪名是嗎?”
周夫子點了點頭。
餘貢山不免有些焦急地神色,問道:“周先生,老夫有一事不甚明了。西山醫閣雖說是名滿東都,享譽東國的民間醫社,可先生這閣院裏外也不過三方院落,常住十餘人當不成問題。可是,先生又何以能結集百餘多的醫閣中人呢?”
周夫子笑一笑,問彭輝道:“我想這個問題,是否可以請彭兄來為餘大人解釋呢?”
彭輝起先亦是猜不出這個中的原因,細細一想間,忽而記起了方才等待周夫子回閣時,自己曾沿著暗門一直下到地底,得見西山醫閣真容的諸般情形。於是便對餘貢山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西山醫閣的底下,那可是別有洞天。還有另外幾百名醫閣中人全都在您的腳下麵。”繼而,他便把自己方才在地道之中所看到的物象與餘貢山言說了一遍。
聽後,餘貢山豁然開朗,言道:“原來貴閣還有此般玄妙神機之處,是餘某愚笨。先生莫怪。”
周夫子道:“餘大人言重了。西山醫閣多為東都內外貧苦百姓治病除痛,由於考慮到病患頗多,從祖師爺手上開始便在地下開鑿石室。一來擴充閣內空間,收容更多的病患之士。二來草藥多喜溫濕,儲藏在地下便要好一些。三來也給那些無居無所的苦難寒士提供一些方便居住的地點,盡周某之力為天下分一點憂愁罷了。”
餘貢山和彭輝被他這醫者的仁愛之心所感,不禁連連讚歎。餘貢山想了想,決意還是要問出心中最大的那個疑問:“餘某還是有一事不明,先生究竟如此大張旗鼓,竟然就真的隻是為了替餘某等洗脫罪名?”
周夫子沉默了,可嘴角依然含著笑意。似乎他早就想過餘貢山會有這麼一問,而自己也已把早就備好的答案遞了出來:“周某的一點功利之心罷了。
世道如池水,百姓是池魚。想吃魚的人太多,攪渾這潭水的人便也多。觀魚的人太少,讓它變得清澈的人也就少。魚是不能做出選擇的,唯有遊走躲避,而終究亦會身心俱疲,漂浮起來被人抓走。”周夫子淺展笑顏,繼而又說道:“在下的醫閣畢竟微小,行走在偌大的江湖之間,也免不了些許風雨櫛沐。多交一些賞魚的朋友,魚也自不必擔驚受怕,池水自然亦會幹淨起來。這樣,不是最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