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轟隆隆回響的聲音,震得水晶差點跳起,驟然睜開眼睛,幻像消失,聲音消失,眼前一片刺耳的金光。
眯了眯眼,適應了爬上山頭的金色陽光,藍天白雲,綠樹茵花,美好祥和的景色。
身體似被重物壓住,他的目光緩慢下移,停頓在一顆黑乎乎的腦袋上。
蓬亂的,沾滿了碎草屑的柔軟長發。
圈住他的兩隻手臂鬆了勁,軟軟地垂掛下來,連同上半身,幾乎都壓在了他的肚腹之上。難怪,這麼沉重。
他皺了皺眉,目中浮出慍色。手伸出,本能地想做些什麼。
一隻手搶在他動手之前,叭,拍在了他汗濕的額頭。他被震住,手就這樣舉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那隻柔軟的小手嫻熟地在他額頭摸了摸,手心摸了又換手背。在他的怒氣達到一定的累積點時,長長的籲歎般的聲音響起:“還好,沒發燒……”
一句話,如同綿綿春雨,熄滅了他臨近火山爆發的慍怒。
他象被點了穴,呆坐在那裏,低頭望著壓在他肚子上的後腦勺,腦袋轉了個方向,露出那張白色的臉龐,眉眼帶著欣喜的笑,抬起頭看他。
他第一次發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笑容。盡管她的臉被灰塵弄得髒兮兮,還沾上了兩隻帶血的手指印,那笑容卻是由內心真摯地抒發出來,就象一道佛光,拂去了所有表麵的假相,使得這張肮髒的小臉如此美麗,而聖潔。
水晶帶著慍色的目光,逐漸地柔和下來。
黛欣喜的笑容卻在接觸到他的目光時,迅速冷凍,並且龜裂。
“啊,你醒了?!”放在他額頭的手象碰到了炭火,趴著的身體也迅速坐直,表情很是尷尬。
“嗯。”他答得懶散,眼睛瞄著她,裝做不在意,“你,照顧了我一整晚?”
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謙虛還是借機邀功,想了想,隻應了一個字:“嗯。”
水晶撥開身上的幹草,拍了拍灰,欲起身。
她下意識伸手去扶:“小心!”
水晶看了她一眼:“我沒那麼弱。”
她訕訕地收手,心裏腹誹,昨天不知道是誰,見血就暈,還在我麵前裝。
水晶試著走了兩步:“昨天的事,完全是意外。”
“哦?”她的尾音吊得高高的。
水晶斜瞥她:“踩到了瘋狗的禁忌,才會被襲擊。”
“瘋狗?”黛睜大了眼睛,腦子自動倒帶,昨天那隻野獸的模樣,的確有些象狗,她原以為是狼。
“落單的野狗正常情況下不會襲擊人。”水晶提著氣,邁開腳步扯痛傷口附近的肌肉,“昨天,那兩隻野狗在交pei。”
“啊?!”她不止眼珠子瞪圓,下巴都脫臼了。看了看他,莫名其妙臉上有些燒,又罵自己,野狗發情,她紅什麼臉。
“你是說,有,兩隻?”
“嗯。”水晶吸了口氣,努力壓製下腿肚子傳來的抽痛,“母的,跑了。”
所以公的野狗,才會發狂地襲擊你啊!黛搖著頭,嘖嘖作聲,水晶,真不是一般的背。
“走吧!”他向她招招手。
“你行嗎?”走路這樣蹣跚,都讓她提著心了。
她歎了口氣,緊走幾步,到他身邊,抓起他一隻手,擱在自己肩膀上。
水晶愕然看著她。
“走啊!”她蹙眉噘嘴,“沒看到這裏是下坡路嗎?現在逞強,萬一崴了腳裂了傷口,你是想讓我一個小女人背著你一個大男人下山嗎?你也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