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雙手輕拍地麵,這還不足以讓他表露出心裏的愉快,他重重一拍,抓了把草塞進嘴裏嚼起來,不覺得苦也不覺得澀,扭動著打了兩個滾,一翻身坐了起來。
他想象著自在的人需要什麼飾物:叼著狗尾草或者麥穗,或者手裏拿著大碗,碗裏裝著酒,或者,兜裏帶著錢,切切朝賭坊、窯子跑,隻是在他麵前,這些都沒有,他扯了根枝條握在手裏,嘩嘩揮舞。
“嘿嘿,走!”
沿著小路和河流走了片刻,正是上午時候,田地裏有不少幹活的人,走了片刻,看到前頭有個村子,石碑上刻著三個字“軲轆村”,一條大路將它貫穿,分為東村跟西村。
石頭在村裏的小飯館中住了下來,頭兩天呼呼大睡,後兩天頓頓魚肉,還做下一項創舉,生平頭一次喝了酒,醺醺地又睡了兩天。
再往下,日子就平淡難以消磨了,這天他正與掌櫃的在堂中幹坐,偶爾閑話幾句,石頭依然握著他的枝條,隻是現在它的葉子快掉光了。
這時,外麵走進一個人來,石頭扭頭一看,隻覺得頭皮發麻,嗖的一聲,扔掉枝條拔腿就往樓上跑。來人喝一聲:“還跑!”一個閃身到了石頭跟前,將石頭夾在腋下,朝門外走去,三兩步便不見了。
石頭心裏明白,仍然窩囊中帶著微弱的不屈,抖抖身體,變成了一方石頭,隻聽挾他的人道:“好小子,啃雞腿啃出誌氣來了!”說罷在那方形石頭的一塊大紅點上拍了一掌,隻聽“哎喲”一聲,石頭現出了原形。
石頭道:“下手這麼重。”挾他的人喝道:“到處瞎跑,修行不吃苦,那裏修得成!”石頭道:“師父,我快蠢掉了,修行比給你老人家洗衣做飯還沒趣。”石頭的師父在他屁股上“啪”的拍了一巴掌,道:“沒有一副修行的好身體,倒有一張胡說的嘴。”石頭“哎喲”一聲,道:“師父哎,你老人家想想辦法,能不能讓我進步快一點,咱們門派的法術進步太慢了,瞧瞧我卡在第五層多久啦,越練越覺得難。”
石頭師父道:“小子,這點苦都吃不了?師父就這麼過來的。”石頭連連點頭,道:“吃不了,吃不了……”石頭師父把眼一瞪,道:“那也得吃,走!”石頭心裏嗷嗚一聲,嘟囔道:“你挾著我怎麼走……”
在距離軲轆村大約十來裏的北邊,有一座石頭山,山上有座石頭觀,觀裏有師徒二人,正是石頭和他的師父石頭道人,他們的門派叫做石頭派,他們的法術絕技就是變石頭,石頭派的開山祖師正是石頭的師父石頭道人,最初他乃是習武出身,靠著家傳的一點武藝行走江湖,遍求武藝,後來偶然間在一處絕地獲得某個散仙的絕學靈識,那位散仙本來有三種絕學,不知是悟性不太好,還是凡人修仙太過艱難,石頭道人雖然勤奮,至今連第一項絕技都未練至最高層級。
石頭是石頭道人在一塊石頭上拾來的,石頭道人隻教他變身石頭的法術,為的是希望他能專注修行早日修成,隻是石頭並不是個利根的人,又是少年心性,修為進境非常慢。
這變身石頭的法術名叫“石頭術”,大約練到五六十層可算小成,小成之後,則需自己領悟,顧名思義,它的最大特點便是變成一塊石頭。
石頭從識字的時候石頭道人便教他背口訣,三歲時開始修行,直到現在,再過幾個月他大約二十歲,幾個月前好不容易突破了第四層,在聯係第五層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難,在大約第一千次嚐試突破失敗之後,他偷偷的跑下了石頭山,一路飛跑,到了楊柳村,這不是他第一次逃跑,他也知道每次都會被師父給拎回去,隻是就像每次師父拎他回去的動作都夾在腋下一樣,每次他逃下石頭山都會感到無比的自在和愉快。
石頭道人腳程飛快,不多久便到了石頭山,往山上走片刻,便到了石頭觀前,石頭觀是石頭道人所造,一個大殿,上麵供著的正是那位散仙,穿過大殿是兩三間房子和一個小小的練武場。
石頭術的前三十層修煉的內容都是讓變身後的石頭變得更堅硬、體型更大、分量更重,而它的練習手印、口訣、招式各隻有一個。
石頭記得突破第一層是在他十一歲那年,當時他一直嚐試著變身,終於進入到了變身狀態,然而讓他至今印象深刻到一想起就忍不住要抖幾下的是,變身的過程花費了他十二個時辰,而變身成功後持續的時間是……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