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弄月一下子跪在了憐景麵前,身後跟著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的奴才,那聲音極響,似是震得整座大殿都顫動了起來。
憐景微微抬起頭,瞧著跪在眼前的一眾奴才,手中的動作滯在那裏。
“主子,奴婢們求您了,您不能再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了,”弄月說著便伸出手抓著她的手指,繼續道,“您自個兒瞧瞧,滿手都是針紮、燙傷的痕跡,您不知道疼,我們做奴婢的還知道心疼呢!奴婢知道您難過,可是,拿自己的身子出氣總也不是個法子啊!”弄月見憐景微微放下了手中繡著的東西,便接著道:“主子您要有耐心,安順已經去探消息了,待他回來問清楚便是。”
憐景聞言,緩緩抬了頭望向弄月,見弄月點頭,便似是知曉了她的意思一般,神情恍惚地放了手。弄月忙伸手將她懷裏的針線奪了下來,小心地扶起她:“主子,先去榻上躺躺,安順回來了,奴婢定會馬上通報!”
便是不應也不答,隻呆愣著任憑弄月扶著進了寢殿。待到將憐景安置好,弄月方才退出來,拾了自憐景手中好不容易哄下來擱在一旁的什物,那明黃的用色和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飛龍圖樣無不昭示著這荷包的去處。弄月長歎了口氣,握緊那荷包,不覺悲從中來。
憐景緩緩閉了眼,仿佛看見那日他緊緊擁著她時的神情,那般的堅毅。唇畔緩緩流下的血跡仿佛也不能汙濁了他那一刻的決絕,他說:“倘若我不來,我才當真是瘋了。”緣何你要給我這般期許,這話重過了世間萬物,狠狠地壓在我的心口上,如此深情,我如何以報。
燕歸花謝,早因循、過了清明。是一般心事,兩樣心情。猶記碧桃影裏、誓三生。
你可知,我不要三生,隻這一輩子便足矣,隻要你我得以平和地生活,便足矣。
她想起雲澗月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和他臉上那種深不可測的神色:“這世上有的毒是不會即刻發作的,而是需要某些東西做藥引才能將毒性激發出來。”
原來如此,事到如今,卻原來如此。
憐景在那一刻才終於明白了雲澗月之前那句話的真正含義,這種罕見的毒,其藥引便是雲澗月的血。
如此,家族的血恨便了了麼?
如此,就當真可以結束所有宿世的煎熬了麼?
遺失的終將遺失,不會複得,明知如此,竟還要這般固執己念,倒是堅定還是癡念呢?
“娘娘,娘娘,尉遲將軍來了!”這一聲仿佛是一下子驚醒了憐景的魂魄,她猛地自榻上起了身,快步掀了簾子走出來,她將目光定定地鎖在尉遲陵越的身上,等待著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尉遲陵越終還是沒能直視著她的眼睛,當她的目光投射到自己的身上,他便能夠感受得到那份熾熱,可終究還是要令你失望的,你能否不要這般希冀著望向我。
沉默在屋內的空氣中膠著著,安靜變得越發的不安全,恐慌在眾人的心中升起,憐景緊緊地握住衣襟,試探著開口,嘴角勉強地向上提起,似是欲微笑,卻如何變成了苦笑:“尉遲將軍。”她叫他,之後便沒了下文,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究竟該問些什麼,他好不好,或者幹脆是,他還活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