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勝清怨月明中(三)(1 / 1)

可即便她愛的不是皇帝,心也疼的厲害了呢。當她望著那人飛身過去,用自己的身體墊在她的身下,生怕她受了丁點兒損傷的時刻,當她清楚地看見他望向她的百般柔情,她的心,亦是痛了的。隻是她習慣了如皇帝那時表現的那般的隱忍。終究是要深埋在心底的情愫了,緣何還要不斷地提醒自己,心還是會疼的。

綺羅真兒回過神,略含同情的注視著皇帝,半晌,方才開口道:“皇上,酒會傷身,嚐嚐這新沏的碧螺春吧。”

皇帝放下手中的酒盞,依舊是出神地望向前方。

“若是皇上累了,便早些安置了吧!”綺羅真兒試探著複又開口道。

皇帝轉頭望向她,那目光雖是落在了她的臉上,卻空靈的似是穿過了她,直直地望到了別的什麼地方。亦或許不過是透過她望到了誰的模樣。惟能是她。隻道是她。

“唔,也好。”良久,皇帝沉聲應道。綺羅真兒伺候皇帝就寢,然後動作極輕地在皇帝內側躺下來。素來是如此,皇帝不喜身旁有人,但卻始終給她這般看似難得的榮寵。

寢殿的燈熄了大半,隻餘幾盞金絲龍紋燭台上的紅燭依舊在灼灼地燃著。她閉著眼,感覺到皇帝側過身望向她的目光,良久,似是覺得她已然熟睡,但聞皇帝的聲音在耳畔那般輕柔地響起:“我虧欠你這樣多。再等等,定會有好起來的那一日。”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用“我”這樣的字眼,可這話卻原不是說與她聽的。

她知。隻是他不知她知而已。

點滴微不可察的苦澀,在心底漾了開來。

月明星稀。隻道決非歸途。

戌時已過,外麵起了風,道是暮春,那風刀子割在臉上卻也是火辣辣的疼。魏九功撐著青綢大傘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帝身側,那步子竟是十分的急。因了恐旁人知曉,今日皇帝身邊便隻帶了他一個,所往何處即便是皇帝未曾言明,魏九功心裏亦是清楚萬分的。轉眼至斷鴻樓下,守門的太監隻當是前來添置暖爐炭火跑腿的奴才,厲聲道:“什麼人,酉時已過,娘娘已歇下了,有事兒明兒個再來吧!”

“大膽!”魏九功這一聲,驚得守門的太監忙福了身恭敬道:“原是魏總管,您請!”亦是未曾多問身後那人是誰,夜色裏便也看不那麼分明。隻知是皇上身邊的人,定是有要緊事的。便忙閃了身,將人迎進去。

方一進了閣子,但見安順將裏間兒的垂簾打起,請了禦醫自內退出來,皇帝尚來不及將身上的氅衣解下來,隻直直望向暖閣內,但見榻上的人兒正緩緩起身。眾人一見皇帝駕臨,忙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皇帝隻轉了頭瞧著眼前跪著的禦醫,開口道:“如何?”

魏九功上前將皇帝的大氅解了,但聞禦醫低聲應道:“回萬歲爺的話,微臣愚鈍,著實弄不清這毒該如何下手去解,因了這毒的作用無非是令人失憶,並未有旁的什麼症狀,無症便無從下手,以臣的醫術實難識出個中脈絡,請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