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底的笑意漸濃,聲音帶著略微的沙啞:“你說了什麼,我不曾聽到任何聲音!”
憐景垂下眼瞼:“請皇上放開臣妾的手,臣妾去給您倒些水來!”
“這裏沒有什麼皇上,”他不理她的話,隻淡淡開口,“現下這裏隻有平凡人姬良君釋和那個天真的小丫頭憐景,沒有皇上,沒有景妃,沒有任何多餘之人!”
果真還是被他聽到了啊,憐景閉上眼,聲音似一泓波平如鏡的深潭:“天真的人是你,不是我,有些事早已回不去了,更何況,從不曾經曆,又何來‘回去’一說?”
皇帝愣了愣,放開了她的手,良久才開口問道:“太後可有為難你?”
“不曾,”憐景起身倒了水,扶起皇帝將水送至他唇邊,皇帝接過水杯掙開她扶著他的手,坐起身來:“魏九功呢?怎會是你在這兒伺候?”
“我叫他下去歇著了!”憐景應道。
“那麼你又為何在這裏?”聲音冷冷的不帶任何情緒。
憐景低著頭,隻恭敬地應道:“還情,還皇上上次的照顧之情!”
皇帝拿著杯子的手滯了一下,杯中即刻泛起層層波瀾,一如心底之思,卻也隻一瞬便平靜下來:“一定要算得那麼清麼?”
憐景低了頭,聲音中融著那般的堅定:“是,因為我不想在離開之前欠你一分一毫!”
“離開?”皇帝挑了挑眉,“你以為會有這個機會麼?當真是對自己如此有信心?”
憐景輕笑:“憐景從未對自己存了怎樣的信心,憐景隻是對皇上有信心。想這天下之大,素女紅顏四處可尋,便是傾城傾國者亦並非難得。總會有那麼一天,皇上會厭倦了我,待到那時懇請皇上放我離開!”
皇帝抬起頭望進她的眼底,那不曾有絲毫動搖的堅定眼神,竟是那般的決絕,朕竟是如此令你生厭麼,不過數月你便急著遠遠逃開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在朕有生之年,你休要作此妄想,絕無可能!”
憐景對這回答沒有絲毫的意外,隻接過皇帝手中的茶杯,低聲道:“皇上再休息一會兒吧,才剛寅時,還有好一會兒才天亮呢!”語罷便扶皇帝躺好,緩步走到桌邊放下水杯。
她轉頭瞧著床上榻上之人,那強勢而無理的聲音似是尚在耳畔,本就是全無意義之事,憐景垂下眼瞼,隻在心裏默默歎道,你這是何苦?我們這是何苦?
清晨的陽光投入屋內,為原本昏暗的屋子添了幾分光亮,憐景微微睜開眼,恍惚聽見門外有人說話:“別吵,小聲些,別把主子吵醒了!”
憐景直起身,細微的動作還是被門外之人捕捉了個清楚,隻試探地問道: “主子,您可是起了?”
“嗯,進來吧。”憐景開口應道。她微微低下頭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心下生疑。自己昨晚不是倚在床邊的麼,怎會睡到這床上來了?昨夜種種自腦海一一掠過,她茫然環顧四周,皇帝的神色和語調仿佛依舊在耳,可此刻這屋內還哪裏有皇帝的影子。
弄月輕輕推門步進屋內,隔著低垂的輕紗幔帳,隱約可見憐景緊皺的眉,心知她的疑惑,便忙開口道:“皇上一早上早朝去了,再過一會兒該下朝回來了。臨行前皇上還特地吩咐奴婢要好好伺候主子,還說主子在床邊蜷了半宿也該是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