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事一曲付瑤琴(一)(1 / 1)

竟然已經如此嚴重了?

原是打算安安分分地守著這一方土地隻過自己的日子,可為何還是不肯放過她。

弄月這話說得憐景心裏澀著疼,她暗自握緊了拳,如今便是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若是還不知有所行動,怕是早晚會莫名其妙地被按個罪名處死,到頭來怨不得天,竟是你們逼我行至這般境地,不能再如此任人欺辱了!

憐景緩緩閉了眼。良久才開口:“弄月姐姐,往日裏我總是嘴硬地不願認同你所言之事,如今細細想來,確是我天真了。這後宮之中的規矩,向來便是無人能抵抗得了的,什麼相安無事潔身自保,什麼與世無爭本分守己皆是無用之辭,原是這般道理,我竟是至今日方才懂得。總不算太遲是麼!”

弄月愣愣地望著憐景,隻瞧見她的眼角閃著那麼明亮的光,似是有什麼東西就快溢出眼眶來了,但那不是淚,而是對自己的救贖。便是那一刻,弄月才猛然想起些什麼,拉過憐景,焦急道:“莫不是主子也挨了錦妃的欺負?竟是錦妃將主子傷成這樣的?”

憐景回過頭,表情仍是淡淡的,眼底卻多了一份堅毅,她輕拍弄月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傻瓜,哭什麼,我沒事!”

“怎麼不躲呢,怎麼能就站在那生生任她打!”弄月憤怒道。憐景笑著搖了搖頭。弄月見她仍是這幅無所謂的表情,不禁氣道:“主子怎麼能受這等委屈,大不了我們和她們拚了便是,如何您也不致——”

憐景伸出食指放在她唇邊,搖了搖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她轉過頭望向窗外,隱約的紅色自視線之內蔓延開來,便是心底的那般血紅。寒風中,凋零的梅花自空中緩緩下落,旋轉飄零,一朝離枝,一切便皆已不再。除了潛藏在花瓣之內的香氣——

憐景緩緩開口:“我是刻意如此的!”

弄月驚異地望向她,憐景轉過頭複又開口重複道:“你沒有聽錯,我確是刻意如此的。”

弄月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竟是那般的冰涼:“為什麼?”

憐景垂下眼瞼,苦澀在唇邊蔓延開來:“若非如此,尉遲將軍如何會出來幫忙?”

“尉遲將軍……”弄月兀自念著,忽然驚醒。她望向憐景,在那一刹那萬千情愫湧入了她的心底,她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亦喜亦悲。

喜的是,她的主子終還是明白了宮中生存的道理。

悲的是,那個純白的主子,或許就要消失了——

泰安殿內,魏九功垂首立在皇帝身側,微微晃動的燈影裏看不清皇帝的神情,隻顫巍巍地開口試探道:“皇上,尉遲將軍尚未回府,您看……”

皇帝微微側了側身:“哦?尚未回府?”

“說是去了校場遛馬。”魏九功忙接上那一問,心裏頓時狠狠捏了一把汗。

“遛馬?陵越還當真是好興致,瞧著這天兒怕是快黑透了,竟思忖著去遛馬了!”皇帝搖頭,半晌方才猶豫著張了張嘴,尚未來得及說出口,魏九功當下心領神會地道:“今兒禦花園那兒倒是當真出了一檔子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