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憐景邁下馬車的時候,險些落下淚來。眼前那熟悉的畫麵,讓她的心刹那間潮濕起來。她看見草原上潔白的羊群,宛若天邊柔軟的雲團;她看見草原上湛藍的天,竟是靛青的染料暈染開來的色彩;牧羊人洪亮的歌喉唱出一支支熟悉的牧歌,還有頭頂盤旋飛過的蒼鷹……她閉上眼睛,用力呼吸。是了,這是草原的風,草原的空氣——這是家的味道。
魏九功將皇帝扶下馬車,剛欲高呼“起駕”,卻被皇帝製止了。他順著皇帝的目光望過去,隻瞧見憐景麵對著廣闊的草原用力張開雙臂的背影。因了是在宮外,便也沒那麼多的規矩,她並未盤髻,皇帝亦不予理會隨了她去。此刻微風拂過,那瘦削的肩頭上,墨色長發與隨風翻飛的衣袂相映襯著,她的全身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光芒,與明亮的陽光相映生輝,柔和而華麗。
皇帝望著她的背影忽然喃喃道:“難道她竟當真隻能屬於這裏?”
魏九功聞言轉過頭,隻見皇帝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困惑的神情。片刻,皇帝再次開口道:“縱是如此,朕亦不許!”語罷,便拂袖而去。魏九功忙跟在皇帝身後朗聲道:“起駕——”
大帳之內隨行的王公貴族立在兩側,帳內氣氛稍顯凝重了些。皇帝坐在帳中書案前兀自觀賞著手中的黑漆牙雕梅花筆筒。良久方才開了口,隻道: “關於明日的圍獵,眾位愛卿可有什麼好的想法?”
“啟稟皇上,臣以為此次圍獵應仍以競賽方式展開。”七王爺上前一步朗聲道。
聞言,皇帝點頭,七王爺見狀便繼續道:“明日圍獵的參賽者,可分為兩隊,每人配上十支箭,一張弓,一匹快馬。皇上可以在圍場中央設一處高台,台上放置一彩球,以一個時辰為限,參賽者需獵足十隻羚羊,十隻鹿,十隻鷹,爾後行至高台奪取台上彩球返回起點,方算最終取勝!”
皇帝點了點頭,“嗯,規則可行,不過,身為天朝的臣子,區區三十隻獵物怎能決出勝負來。依朕看,便定為二十隻羚羊,二十隻鹿,十隻鷹。眾位愛卿以為如何?”見眾人皆表示讚同,皇帝便高聲道:“好,那便依著七王爺說的辦!隻是這高台上所置之物,朕自有定奪,隻有最終得勝者歸來,方可摘得一觀。”
“皇上英明!”在眾人的應和聲中,憐景退出了皇帳,待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帳內,方才張開緊握的拳,掌心裏那顆亮紅色的藥丸在昏黃的燈光中透著一股子邪氣。憐景複又握緊拳頭,隻在心裏道:就是它了,明日亥時一過,一切就都會結束了。她退至榻上,緩緩地躺下來,閉上眼睛。心裏卻似是被人扔進了一塊巨石,洶湧著莫名的浪潮。
“你還真是悠閑,竟趁著眾人商議圍獵事宜之時,偷跑回來睡起覺來了?”頭頂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憐景睜了眼,竟瞧見皇帝的臉此刻就在距她不足半尺的地方,她忙起身向後退了退,那形容尷尬滑稽的令皇帝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