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寶笙似乎很忙,本來是請幾天假休養一下受傷的手臂,結果卻是各種待客迎人,有不受歡迎的,有有求於人的,也有意想不到的。小顯喜歡吃西餐,鄭良載著餘寶笙和兒子去一家挺有名西餐廳。小顯和餘寶笙坐在後座,開始還是有些局促,雖然惦記著餘寶笙,但真見到了,畢竟也有幾個月的時間,小孩子微微有些認生。餘寶笙本身喜歡小顯,又因為有目的,自然花心思拉近距離,還好,也就是車上的工夫,小顯便跟她熟絡起來。餘寶笙麵對桌子上的刀叉,剛犯愁,她現在一個殘疾人怎麼用得了這個,不等她再想如何避免尷尬,鄭良已經道歉。“不好意思,餘醫生,光顧著小顯的喜好,卻忘了你的手。”說著便探身把餘寶笙麵前的餐盤拿走,用刀叉把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又端回來。鄭良的體貼周到讓餘寶笙更加不好意思,恐怕鄭良也知道她急急應下來吃飯是什麼目的,可是卻沒表現出任何不滿,當下也把自己那些小心思收起來,邊吃邊陪著小顯說話。孩子很興奮,一定要嚐嚐餘寶笙盤子裏的食物,餘寶笙便叉一小塊蝦肉放到小顯的盤子裏,中途卻被小顯抓住手直接吃到嘴裏。餘寶笙大驚,她知道鄭良對這個孩子重視,隨便吃她一個外人的口水?趕緊看一眼鄭良,發現他也沒什麼壞表情,笑眯眯地看著兒子,這才放下心。“餘醫生?”突然一個聲音叫道。餘寶笙抬臉瞬間愣住,她和這兩個人大概永遠不對盤,要麼怎麼會在這種場合也遇到。武琴和佐芝夏正站在不遠處,很顯然武琴看到剛才的一幕,此時氣憤之極,待餘寶笙看到她後,不說一句話甩手離開,佐芝夏詭異地衝她一笑,也隨之離開。鄭良看餘寶笙的臉變白變紅又變白,低頭跟兒子說句話,小顯爬在餐桌上從插花裏取出一支小花又遞到到餘寶笙的麵前。“餘阿姨,這花送給你,多好看啊。”餘寶笙接過小花,感激地貼了貼小顯的臉說謝謝。這餐飯吃完,小顯還想賴著餘寶笙待一會兒,卻被鄭良拒絕,說你看餘阿姨的手受傷了,等她傷好了再陪你好不好,餘寶笙忙點頭說,小顯,阿姨手好了我們去遊樂園玩兒,這回阿姨記住了,如果阿姨工作忙忘了你就給阿姨打電話。這樣的承諾才好不容易把孩子安撫好,鄭良很感激地衝餘寶笙表示感謝,這對父子的禮貌和熱心讓餘寶笙頗為自責,昨天鄭良告訴他小顯性子孤僻很少跟人玩耍,除了家人,很少主動接觸外人,所以希望餘寶笙幫幫忙。剛回到家,居然接到喬建國的電話說是想和餘寶笙見個麵,餘寶笙納悶不已,喬建國見自己幹什麼,事態不穩,越是有莫名其妙的電話。喬建國不知道餘寶笙受傷,看她大冷天披件大衣,風寒料峭的,對自己的提議也有些後悔。餘寶笙問了問喬建國的身體,囑咐他要冬天冷空氣活動頻繁,一定要小心感冒。喬建國頗為難地說謝謝,然後接下來就沒話說了,餘寶笙喝掉半杯熱水,看喬建國依然不說話,隻得問喬建國這麼急找自己有什麼事情。喬建國支支吾吾,剛“嗨”了聲,還未說話,隔壁屏風後便出來一個人,武琴。餘寶笙看到武琴立刻明白此番來意,剛被熱水溫暖的身體又瞬時變得冰涼。“喬大哥不好說話,我來說,餘醫生,記得咱倆對過話,如果你讓小峰蒙羞,我不會願意,喬大哥也不會願意,你能解釋一下最近的事情嗎?不要讓小峰來糊弄我們,他對你有感情,自然自己受苦不覺得,我們做父母的可看不下去,而且你這算什麼,你的繼母現在出現經濟問題,小峰這時候怎麼還能與你有牽連,不是芝夏說,我們還被蒙在鼓裏,你這是在葬送他的職業生命!餘醫生,你也太自私了!”餘寶笙看看武琴疾言厲色的臉,又看看喬建國抱著腦袋不抬頭的樣子,這是喬遠峰的親人,親緣與血緣,兩個都對她不滿意,喬建國雖然不說,但既然來這裏大概也是擔心兒子的。“還有,你和今天那位先生怎麼回事,帶個孩子,大庭廣眾之下,不知道的以為一家三口呢,餘醫生你倒是說說,你一麵利用感情把小峰拉下水,一麵又不顧他的感情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你這麼能幹,我們家可娶不得這樣厲害的媳婦兒。餘醫生,你行行好,放過小峰,當我們做父母的求你了。”餘寶笙不自覺地站起來,他們都愛護喬遠峰,在喬遠峰麵前做好人,卻對著她一個女孩子輪番施壓,在她沒有成為喬遠峰的任何人時候誰也沒有權利讓她受這份罪。餘寶笙幾乎拿包就要走,結果被武琴一句話叫住。“餘醫生若還感激小峰為你付出的,就請不要對小峰說那些破壞我們母子、父子關係的話。”晚上喬遠峰還是先到餘寶笙的公寓,餘寶笙的目光追逐著喬遠峰出出進進忙碌的背影,他轉身,她便把目光挪開,他再轉過去,她又粘著追隨。喬遠峰放在桌上的包不停地震動,大概是手機來電,餘寶笙看喬遠峰在廚房裏開著油煙機轟轟隆隆地,便伸手將包打開拿出手機,不小心帶出來公文包夾層裏一份晚報。因為久無人接聽,對方已經掛斷電話,餘寶笙把手機放一邊,隨手拿起晚報翻翻。折成幾折的報紙打開後一則消息占了四分之一版麵“XX區共青團組織首次在XX酒店舉辦集體婚禮”,短短的新聞配幾張圖片,XX酒店不就是她今天去過的嗎?餘寶笙隨便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身影也在其中,心裏一驚,照片裏幾對新人在中間,旁邊似乎看熱鬧的人裏就有她,還有鄭良。餘寶笙記得當時人群突然湧進來,鄭良怕傷著她的手臂護在一邊,照片上雖然他倆的神情都是戒備沒有笑容,但鄭良微微摟她的肩卻顯而易見。照片不大,隻要認識他們的人都會認出來。餘寶笙看看晚報的日期正是昨天的,報紙的上端清晰寫著X棟X門XX號,這是喬建國的住址,本市的退休老人都喜歡訂這份晚報,昨天晚上喬遠峰回家大概已經看到這則新聞,而且今天喬建國出現也是有原因的,雖然沒有像武琴那樣指責她,想來對她也是有意見的。喬遠峰看一眼桌上的手機,眼睛掃過公文包,又看一眼餘寶笙,說:“吃飯吧”。晚飯兩個人吃得都很沉默,餘寶笙看著喬遠峰收拾桌子洗碗切水果,然後拿起公文包說,我還得回院裏一下,最近有篇論文,出版社讓趕緊修改。房門又一次被關上,餘寶笙感受著屋裏的冷清,看電視、看書、洗臉、睡覺,最後還是心神不寧地爬起來,單手係好圍巾,拿了錢包,披件大衣出門。出租車停在醫院大門前,餘寶笙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她不確信喬遠峰還在不在辦公室,抄小路趕到外科大樓下,仰頭看那個熟悉的窗口,果然還亮著燈,餘寶笙心裏微熱,一陣小跑上樓。樓道裏很安靜,喬遠峰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餘寶笙輕輕走過去,習慣性地敲敲然後推開門。屋裏並不隻有喬遠峰一個人,還有一個人此時站在喬遠峰的身邊半俯著身子,兩個人似乎正在討論什麼問題,聽到聲音都轉過頭來。餘寶笙在蘇葉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慌張,然後便是坦然和漠然。喬遠峰看到餘寶笙的刹那有些驚訝,然後對蘇葉說這個地方你再去查查資料,待會兒我們再說。蘇葉拿著筆記本電腦出去,經過餘寶笙時留下淡淡的香味。“怎麼過來了?這個點兒不睡覺亂跑?”喬遠峰走過來握住餘寶笙的手,有些發涼,幫她搓了搓,“居然還有福記的小餛飩,確實有些餓了。”喬遠峰吃餛飩,餘寶笙抱著杯子坐在他對麵的座位上,眼前一隻大號漂亮的玻璃壺,裏麵泡著紅棗片、枸杞、還有其他什麼草本植物,再旁邊也有一隻小號的琉璃色杯子,這顏色跟剛才的香氣同屬一個氣質,杯子裏麵是黃色的茶汁,餘寶笙看看自己手裏喬遠峰的杯子,也是一模一樣的湯汁。桌上的台燈亮著,剛才的景象立刻複製在腦海,靜謐的燈光下,小小屋子裏,一男一女對頭看電腦,時而抬頭說幾句,時而像剛才那樣傾身探討,自然默契,手邊各自一杯精心泡製的茶湯,除了杯子,一模一樣。“蘇葉今天值班,而且是這篇論文的第二作者,有些問題還要她參與。”喬遠峰解釋剛才的事情。“我是理科生,從來想不出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景象,今天這就是吧。”餘寶笙斜睨著喬遠峰道,眼睛又滑回到杯子上。喬遠峰停下筷子,果然皺皺眉,說:“這是工作。”餘寶笙無所謂地笑笑,回道:“我也不是來查崗,你著急什麼?”“寶笙,你從來不這樣。”“我怎麼不這樣了?我不是說過你的宮眷扈從擁躉粉絲無數嗎?不是說過你的喬氏女弟子嗎?我一直就這樣啊。”喬遠峰終於聽出來餘寶笙有些不對勁,揉揉眉說:“都是工作,我總不能不和大家接觸吧,寶笙,小點聲,這話也就是我們之間開個玩笑,讓人家聽到以後大家還怎麼相處?”“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唄,我看你們都挺樂在其中的。”“寶笙,胡說什麼?你這是學的哪樣?”喬遠峰低嗬。“我哪樣?我是從來沒這樣,但不代表就可以讓人任意欺負!”餘寶笙的聲音冷下來。“誰能欺負你,有些事情不計較會更好一些。”“不計較,我是不計較,可是架不住別人總計較我啊?”“寶笙,我們還是別說這個,前天的事情我知道你有想法,但是現在特殊,怎麼能說欺負不欺負?再說我怎麼會讓人欺負你。”“你不會嗎?你已經在欺負我了,王護士為什麼推我,當初為什麼燙我,蘇葉為什麼見我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你呀,因為我成了你的女朋友,有人不高興了,可這些你能管得了嗎?”“寶笙,你半夜過來就是胡鬧的嗎?”喬遠峰走過去把微有縫隙的門關上,回頭瞪著餘寶笙。“我拿著小餛飩來胡鬧,那你不要吃好了。”餘寶笙偏過頭不理喬遠峰。喬遠峰自知失言,放緩語氣,道:“你也看到了,我確實是在工作,蘇葉是我的同事,我是她的領導,我不可能不管她,至於她的態度你不用管就好了,她是誰,你是誰,我還分得清。王護士的事情,我也會注意,你以後避開她,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