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紅磚碧瓦,重重宮殿森嚴壁壘,與這滿園芬芳漠然對峙,悄然無聲地訴說著皇家的威嚴和這偏安一隅的竊喜!
烏雲珠最愛桂花,所以清寧宮的後花園便栽滿了各色的桂樹。高樹低樹伏仰生姿,假山池沼點綴其間。每到金秋九月,滿園丹桂飄香,她總會逡巡其間。或二三宮人相伴,或宦官宮女簇擁,人各不同,但不變的卻是無盡的孤獨和落寞。
從嫁給鄒亢,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就屈指可數!她搞不明白這個皇帝夫君怎麼有那麼多忙不完的事情——但烏雲珠是個安分的人,她明白一個妻子的本分。所以除了那一次大鬧一番自討沒趣之外,就再也沒有忤逆過鄒亢。
“許兒!許兒,快看看娘帶你來看什麼了?”烏雲珠輕輕搖晃著搖車中沉睡的鄒期許,安然祥和中透露出無限的愜意。
身邊服侍的宦官宮女,無一例外的臉上滿是欣喜。這種欣喜不同於如常的下人隨從,沒有半點的諂媚阿諛,卻全是發自內心滿腔真誠。烏雲珠雖貴為皇後,卻有著和宇文宜臻一樣的寬容仁慈。將心比心,自然清寧宮也是其樂融融。
“皇後娘娘——”王大年躬身站在吳皇後麵前,未曾說話額頭上卻也是汗珠密布。他低眉順眼地看著身前那塊兒油光可鑒的玉石地磚,話音雖不高亢卻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正在逗弄乳兒的烏雲珠不禁心中一震——一向鎮定自如的王總管怎會這樣?莫非——一種不祥的預感霎時在心中升騰。
“說吧!什麼事兒——”女人故作鎮定,剛剛停下的青蔥葇夷重新在沉睡的鄒期許臉前逗弄起來,但卻在沒有適才的悠閑自如。——該來的還是來了,雖然有萬般的無奈不舍,但她知道一旦這個男人要做什麼,是誰也擋不住的!
“是!娘娘——”抬起右手,用嶄新的袍袖在額頭上胡亂擦拭了一把,清寧宮總管王大年才顫巍巍地稟報道:“對象奴用兵已準備齊整,皇上不日將率軍出征!”
“啊——”隨從的宦官、宮女一陣驚叫,直驚地女人懷中的小皇子扭捏幾下,眉頭緊皺便要醒轉大哭起來。但也僅僅是這一聲驚叫,烏雲珠身邊所有的人便緊捂嘴巴不敢吱聲,四下裏一片死寂,耳畔隻有徐徐風聲。
“大概幾天之後?”知道無可避免,吳皇後反而鎮定下來。她抓著旁側的搖車輕搖幾下,看著鄒期許又漸漸沉睡過去,才又平靜地問道。
“七天之後——”
“知道了!”烏雲珠抬起頭,故作平靜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辛苦你了!王總管——”
清寧宮已是萬籟俱寂,鄒亢臥擁美人,寬大的雕花龍床上一片狼藉。
輕撫著女人入雲的秀發,鄒亢躊躇再三卻不知說什麼是好!似乎覺察到了這個皇上丈夫的為難,烏雲珠用依然潮紅的小臉拚力摩挲著男人鐵一般寬闊的胸膛.
“皇上是不是馬上就要率軍出征了?”
“嗯——”除了幹巴巴地答應,鄒亢實在不知道還能夠再說什麼!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哄女人開心的男人,何況又是要對深愛的女人說出可能的生離死別。
“什麼時候!”烏雲珠依然用粉臉兒摩挲著男人的胸膛。
“七天之後吧——”鄒亢忽然一下子將女人的如花容顏捧在手心:“珠兒!就這一次,朕就再出去這一次!朕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
烏雲珠飛快地抬起一隻玉手,輕輕掩住男人的嘴:“皇上!別再說了!你是一國之君,做什麼都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女人緩了一口氣:“珠兒是你的女人,自然要生死相隨。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和許兒都會在這清寧宮等你回來——”
說到此處女人早已是泣不成聲,饒是鄒亢鐵骨錚錚也不禁是熱淚盈眶,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懷中哭泣的女人。隻好猛地一下子將女人壓在身下,快速動作起來——
七天之後,鄒亢再次禦駕親征,目標自然是千裏之外的象奴國。
一身戎裝,策馬馳騁。身後是南蜀的沃野千裏、萬千子民,當然還有淚眼婆娑的嬌妻、望眼欲穿的老娘和啼哭不止的嬌兒。
軍陣森嚴,兵甲鮮亮。南蜀兵強馬壯、所向披靡,但曆來戰場瞬息萬變、成敗生死詭譎難測,等待鄒亢和他的十萬精兵的又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除了鄒亢之外,卻還有不少的人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