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我死了嗎(2 / 2)

“啊——”魏良輔不禁一聲驚叫,但他還是搞不懂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才還言之鑿鑿地要杖斃自己,怎麼說變就又變了。

看著仍是一臉懵懂的魏良輔,安然地坐在一邊石頭上的小福子接著叫囂:“太後說了!暫時先饒你這條狗命,以後敢再攛掇著皇上做壞事!她老人家會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看著小福子殺氣騰騰的臉,魏良輔不禁心中一驚。但頃刻間無窮的恨意湧上心頭——狗東西!我還以為你是你倆好心放過了咱家!卻原來是!哼哼哼,暫時由著你們張狂,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心中雖然這麼想著,但無盡的諂媚卻瞬間浮上了魏良輔毫無血絲的麵頰。魏太監轉過身,對著仁壽宮到頭就拜,一顆滴溜溜的腦袋將偌大的宮磚磕得咚咚作響:“小魏子謝太後不殺之恩!小魏子謹記太後聖諭!小魏子再也不敢了——”

冷眼旁觀魏良輔表演完這一切,小福子才站了起來。愜意地整整長袍下擺的褶皺,他緩緩走到魏良輔更前,照著心窩就是一腳。

“啊——”負痛的魏太監一聲尖叫,咕嚕嚕滾出好遠!但也僅僅是一聲兒,他竭力忍受著胸口的劇痛,靜靜地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如一條喪家之犬。

“這一腳是替吳老公公給你的!”小福子眼中閃爍著一絲晶亮,不知是悲傷亦或是仇恨。

“公公!魏良輔真得——”

“滾!”不等魏良輔說完,小福子一聲斷喝。旁邊的小貴子也雙手高高舉起火紅的栗木大棒作勢要打。

“啊!”被打怕的魏良輔一軲轆怕了起來,也顧不得渾身傷痛,連滾打怕地跑走了。

已是深夜,仁壽宮一片靜寂。宦官宮女早已沉沉睡去,隻有稀落分布的琉璃宮燈,與黑漆漆天幕上的一輪秋月遙相呼應。清輝輕籠,如一群孤寂的宮女黯然神傷。

“小李子!你想給哀家說什麼?”宇文宜臻斜靠在花團錦簇的蜀錦靠枕上,身後李如瑾在小心翼翼地捶背梳頭。

李如瑾微微一震,卻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小李子並沒有什麼事情煩勞太後——”

“哦——”女人沉吟片刻:“哀家今天放過了那狗奴才,你怎麼看?”對於這個跟隨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老奴,宇文宜臻還是蠻看重的。她本就是善良、厚道之人,何況還始終念念不忘老賊父親犯下的罪孽。對這皇宮內外的一切,她始終充滿敬畏,何況是忠心耿耿的貼身老奴。

“太後聖明!老奴不敢妄議——”李如瑾依然平和地回應著。其實對於今天魏良輔能撿回一條狗命,他是心有不甘的!但畢竟這是做太後的決斷,哪輪得上自己一個奴才插嘴?——唉!也隻好便宜這殺千刀的了!再有機會,老身絕不會再放過他!

宇文宜臻微微一笑,雖笑顏如花卻透露出一絲無奈:“哀家知道這狗奴才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沒有確鑿證據,哀家也不好斷然取其狗命!哀家隻怕萬一冤殺……”女人緩緩說道,聲音卻低落了下來。像是說給李如瑾,卻又仿佛是自言自語。

“太後聖明!您這樣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似乎也感覺到了宇文宜臻的落寞,李如瑾忙輕聲安慰著:“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太後放心,小李子以後多盯著點兒,諒這小子也不敢翻天——”

“嗯——”女人點點頭:“也隻有這樣了!”

她輕移芳肩:“好了!小李子,你也忙活了這一大晌了,歇會兒吧!”看著額頭上已是汗珠密布的李如瑾,宇文宜臻不禁慨歎:“唉!一轉眼都老了——你也是一大把年紀了!以後這些事兒讓那些小的們來做吧!”

“不!奴婢不累——”李如瑾心中一緊,不禁哽咽起來:“謝太後體諒,小李子不累的!”似乎是生怕女人不信,他更加起勁兒地按了起來:“還是讓奴婢來做吧!那些小的們手勁兒不行,奴婢不放心——”

“唉!隻是今天放這魏良輔一條生路,哀家也不知道做得是對是錯啊!”

“太後!”李如瑾躊躇片刻之後,還是鬥膽說了出來:“小李子還是有一事不明?”

——女人笑了。

宇文宜臻峨眉舒展,美目流轉宛如兩輪彎月,就連密布眼角的魚尾紋也頃刻不見了:“我說呢?看著你就魂不守舍,還是沒什麼?說吧——哀家恕你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