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秋水不以為然,他沒有附和對麵這個女人的話。而是突然話鋒一轉“栗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停頓了一下後,他才鼓起勇氣說出下一句話:“再說!先帝不是也放過你了嗎?”
“什麼?他放過我了!”栗芷婼忽然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似乎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那個噩夢般的夜晚。她使勁揮舞著空蕩蕩的衣袖:“這算是放過嗎?沒有他鄒胤澤,沒有那個裝模作樣的宇文宜臻,我會變成這樣!”
栗芷婼哭了——好多年沒有流過一滴淚的栗芷婼哭了。她任由磅礴的淚水噴湧而出。好像要將多年壓抑的委屈、痛恨、妒忌和不滿宣泄出來。她的眼淚早已被仇恨的火焰烤幹了,但在這一刻卻被對麵這個男人的一句話重新點燃。
雁秋水靜靜地看著痛哭的栗芷婼,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這個受傷的女人。
“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啊!”男人的沉靜並沒有使女人的怒火熄滅:“直到現在你還同情他們?直到現在你還認為我是錯的?對不對?”栗芷婼突然發瘋一般衝了過來,對著雁秋水又是踢又是打。
雁秋水仿佛成了一截沒有生命的樹樁——就這樣紋絲不動地站著,任女人在自己的身上撒野。
“你怎麼不說話?你剛才的振振有詞哪兒去了?”打累了的栗芷婼終於平靜下來。
“栗妃,雁秋水這條命是你給的。不管你做的是對還是錯,我都會永遠聽從你的差遣!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冷冰冰的語調說出了驚天動地的誓言,但卻沒人能從雁秋水的臉上看出他內心的絲毫變化。
“別再叫我栗妃!我早已不是什麼貴妃了!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說完終於忍不住撲到男人懷裏:“我的胳膊呀!都是你,你還我的胳膊——”
雁秋水說不出一句話,雙臂輕輕攏著懷中的栗芷婼,堅毅的臉龐似乎有兩行清淚劃過。
栗芷婼安靜下來,許是哭累了。雁秋水真希望她能狠狠推開自己——隻有這樣他才有逃離的理由。不是栗芷婼不漂亮——雖是半老徐娘,她依然風韻猶存。
即使隻讓栗芷婼靠著,雁秋水仍有一種深深地負罪感。他從沒有喜歡這個女人,一丁點都沒有——因為他的心早被另一個女人占據。
終於,栗芷婼感覺到了男人的冷漠——對自己的容貌,她始終是相當自信的。即使在被“食骨蟲”折磨,如花似玉的臉龐因為疼痛而變得略微扭曲的時候,她也沒有懷疑過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
但唯獨這個人,讓她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雁秋水,他從未真正看過她一眼。
輕輕推開雁秋水輕攏著的雙臂,栗芷婼默默走出密室,留下磐石一般安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