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窗戶,一陣涼風吹來,外麵天色陰沉,大雪將至的樣子,音宜看著外麵,車水馬龍,一切就像一個月以前那樣正常。
林麟打開門走進來,看著她的背影,拿起一件衣服披到她身上,“別著涼了。”
音宜轉過身看他,說出了幾天來的第一句話,“皇帝死了嗎?”
林麟愣了愣,想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一頭霧水的答道,“沒有,一切都好的很。”
她似乎是鬆了口氣,緊了緊自己的衣服,走到書桌旁,從身後的架子上拿出了一幅畫來。
林麟探頭看過去,裝裱的精致的畫作之上是一個年輕人,他斜坐在貴妃榻上,拿手扶住額頭,一頭烏黑的長發鬆鬆的束在腦後,他似乎是累了,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細長的眼睛,大拇指上是一個青色的扳指,在畫外看著他,似乎都能聽到舒緩的呼吸聲。
“皇帝,劉辛韞。”音宜說出了幾個字,疲累的低下了頭去。
當今皇帝,劉辛韞。
音宜料想的沒錯,過了正月,李府中便浩浩蕩蕩的行出了一行人來,帶著厚厚的箱子,聲勢浩大,堪比皇帝出行。
李昌坐在最前方,穿著皇上欽賜的鎧甲,眼中帶著軍人獨有的冷厲之色,可是當轉身看著跟在身邊的女子的時候,眼中便若有若無的露出笑意來。
音宜騎馬跟在他的身邊,棗紅色的小馬,襯得她的身子愈發纖細,臉龐被紅紗擋住,清亮的眸子看著周圍的一切。
身邊傳來讚歎聲。
“那就是李尚書的嫡子和長女了,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容貌非凡。”
“聽說這李音宜才貌雙全,曾經是華月居的花魁呢。”
後麵的人聽到華月居的名頭立即來了興趣,“你說的是真的?”
“可不是!”
“嘖嘖!”
音宜抬起了頭,也不在意他們的話,倒是一旁的李昌臉上逐漸露出生氣之色來,狠狠的瞪了瞪周圍的人。
那些人一時被李昌的氣勢所攝,不敢說話了,但是身邊的人明顯有了興趣,過不得一會兒,便離了圍觀的人群,不知要到哪裏找一個酒肆,大肆談論一番這華月居的花魁。
李昌的臉漸漸陰沉了下來,音宜卻拉了拉他,向他露出了一抹笑意。
聲音如山澗泉水。
“哥哥莫生氣,不過是幾句閑言碎語罷了。”
李昌看過去,音宜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正平靜的看著他,神情淡然,似乎這一切在她看來,都沒什麼可以在乎的。
他點了點頭,有些憐惜,有些慚愧。他這個哥哥,在很多方麵,比不上麵前這個看起來很安靜的女子。
到了紅塵繡樓,史毅早就迎出來了,繡樓外麵放著幾個大箱子,大紅的朱漆,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史毅看都沒看音宜一眼,直接走到了李昌的麵前,笑道,“繡品早就完成了,等著公子來取呢。”
李昌坐在那裏沒有動,倒是後麵轎子中坐著的呂欣淡淡開了口,“放到後麵去吧,時間也不早了,昌兒,我們該早些離開才是。”
身後立即有小廝走了上來,把大箱子放上了馬車。音宜看了那些繡品幾眼,偏頭對李昌笑道,“哥哥,走吧。”
身後是矗立了一百多年的古城,大曆城,帶著它獨有的古樸,不過一百多年的曆史,卻更迭了幾朝幾代。
李昌下了馬,音宜伸手替他理了理衣服,抿了抿唇笑道,“哥哥,身在外一切要小心,切莫輕易相信他人。”
城外的大風吹起她的頭發,越發顯得單薄,她看著李昌,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把頭伏在他的懷裏。李昌雙手摟住她,不輕不重的拍著。
“在家好好照顧母親,等著哥哥回來那一天。”
李昌的聲音在大風中略顯沙啞,音宜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哥哥放心。”
說不了幾句話,李桓和呂欣便走了上來,音宜退下去,看著站在兩人之中的李昌,低下頭去看著落了雪的地麵。
何心敏被李桓休妻,如今住在尚書府且沒有一個正經的說法,更遑論隨著車隊出來送李昌了,要不是她堅持,如今來送李昌的,便隻有李桓和呂欣夫婦。
到了關外,便像是重新生了一次,說的好聽的是為國爭光,說得難聽一點,便是不知何時便會馬革裹屍還。
聽守邊的老人們說,遊蕩在北方的番邦人最是野蠻,他們生吃人肉,身上時刻帶著兵器,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相向,最是不講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