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時年少,不知落花黃(1 / 2)

五月的蘇州,正是梅花開的正好的時節,飄零的紅梅給整個岸邊都鋪上了一層鮮紅的紅毯,何心敏站在一株梅樹下,上方雅淡的竹傘擋住了飄落下來的花瓣,梅雨似火,美人如玉,她的一顰一笑似乎都沾染了梅花的豔麗,美的如夢似幻。

李桓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眼前的,玄紋偏白色的錦衣,腰係玉帶,手執一把素淨的象牙骨扇,發絲用一支淺色的碧玉簪子鬆鬆的挽著,斜靠於緩緩行來的遊船之上,輕輕柔柔的笑。

在周圍或坐或站的富家子弟之間,他就像是一副幹淨的錦畫,簡單卻不素淨,在明亮的太陽之下,有著陽光的味道。

心敏一瞬間就被吸引了,就在此時,一個略顯輕佻的男子指向她的方向,嬉笑著說些什麼,李桓也搖頭笑著看過來,在紅梅飄灑落下的時候,李桓見到了正望著他的何心敏。

她在最美好的時候愛上了他,他也愛上了正值豆蔻年華的她。

她是風頭正盛的蘇州織造的獨女,蘇州這個小地方,百姓茶餘飯後談論的,幾乎所有的美好都離不了她,眾人都說,她與他的愛戀,是上天賞賜的門當戶對。

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你儂我儂之後便是談婚論嫁,那天,十裏紅妝鋪滿了蘇州最繁華的街道,她身著大紅的嫁衣,帶著青澀的笑意和滿臉的期待嫁入了李家。

李家隻是蘇州一個普通的富戶,到了那裏,生活自然沒有在娘家時候的奢侈和驕矜,好在她也不是挑三揀四的女子,在夫君的疼愛之下安安穩穩的過著日子,並在第二年入冬的時候為李家添了一個男嬰。

這個男嬰下來沒有多久,李桓便離開了蘇州,進京趕考去了。

從此一連幾年都沒了消息。

但她相信自己的夫君,那些年的恩愛不是假的,隻要一日沒有壞消息傳來,那就是好消息,這說明,她的夫君,正在為他們這個家努力著。

所以她依舊安安穩穩的持家教子,李家是做綢緞生意的,而她年少的時候,最引以為豪的就是一手精湛的繡藝,所以在那年大災,很多繡莊都倒閉的時候,李家繡莊憑借著她日複一日的辛勤勞作,牢牢抓住了那些相熟的客戶,倒也挺了過來。

李家的人都誇她聰慧能幹,是李家的福星,可是卻沒人關心她手上越來越厚的繭子,和日益蒼老的容顏。

她的等待最終沒有白費,就在第六年岸邊梅花盛開的時候,一匹白色的駿馬停在了李府的門口,她的夫君身著鮮紅的狀元服,在後麵大批侍從的跟隨下,風風光光的來接她了。

鞭炮聲響徹了天地,她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淚就流出來了,哽咽的不能自已,他下了馬,把她摟到懷裏,輕言細語的安慰,“心敏,我回來了。”

周圍的鄉親大聲的叫好,他們都見證了她的辛苦,所以特別的心疼,現今這個結局,他們由衷的為她祝福。

到了李家的府邸,他的父母坐在主位上,不可抑製的抹起了眼淚,沒有誇讚他得了狀元,卻是責罵,責怪他不該這麼久都不回家,心敏站在下方,看著廳堂上的人卻笑了,她等了這麼久,值了。

在聽父母嘮叨了很久的瑣事之後,他的眼圈慢慢紅了,在那日見到她的時候,信誓旦旦的發了誓,從此,絕不負她。

他中了狀元,被皇上親封了吏部尚書,自然不會再呆在這個小小的城,沒過多久,一輛大馬車,帶著李家的人,轟轟烈烈的駛向了大曆城。

她開開心心的下了馬,卻見到了在尚書府前恭恭敬敬等著的呂欣。

她不哭也不鬧,即使父親母親把李桓帶到書房大罵了一場,她也沒有說什麼,因為呂欣是當今丞相的女兒,她能幫李桓。

而她是什麼,在蘇州的時候她是天仙,到了大曆,沒了蘇州的十裏紅梅,她就隻是一個從鄉下來的村婦。

李桓當夜就到了她的房間,依舊是信誓旦旦,說他當初落榜的時候是怎樣的失落無助,那時是呂欣一直在他身邊鼓勵,所以他才能中了狀元,他會娶呂欣,完全是因為感激。

她依舊信他。

隻是那夜摟著他睡覺的時候,卻覺得心裏缺了一塊,幾年前那日日夜夜侵襲著她的孤獨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而緩解,隻是愈加的迷蒙,他的誓言,她不知道該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