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
命運就如鐵路工人,拿著那扳手稍一用力,我的人生便如那火車偏離了原本的軌道,越行越遠。路旁是全然陌生的風景,原本的終點不知在何方,此刻的前方卻的一片迷茫。
我本以為可以得到那永世寂靜,卻沒料到換來的卻是此生繁華。
幸抑不幸?刺耳的刹車聲和行人慌亂的尖叫聲終於消散,我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終於要結束了。原來死也就這樣,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隻覺得一片寂靜安寧。嗯,感覺不賴!我閉上眼,這一次,是真正的長眠了吧?
——
“顏兒,醒醒啊!顏兒,顏兒…”
“顏兒,醒醒啊!娘叫安娘做了你最喜歡的雞蛋羹,快點起來吃啊。”
“顏兒…”
是誰在哭啊?顏兒是在叫我嗎?
可是我早就是一個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了啊,誰會為我哭泣?
沒想到死了也不得安寧,想要睜開眼看看這是怎麼一回事,卻發現自己睜不開眼,甚至連身體都被什麼囚禁了的感覺。自由的隻剩下思想,可感的也隻有聲音。怎麼會這樣?
——
“嵐兒,別看了,先吃點東西吧。你都守著顏兒一天了。”男子扶著床邊的女子,心疼地勸說著。
女子卻隻是死死看著床上的孩子,對男子的話毫不理睬,隻是溫柔的對著那沉睡的孩子說著話。“顏兒,還有西街那個胖子糖葫蘆我也叫安娘去買了哦!你再不起來的話,二哥可就都吃完了。”
“還有呢,你大哥買了你最喜歡的玩偶給你,可是東巷那孫老頭捏的呢。可好看了,你不快點起來大哥就不給你玩咯!”
“顏兒…”
……
男子看著沉睡的孩子和床前麵色蒼白卻仍在不斷自說自話著的妻子,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發疼,像是被刀割著,鮮血淋淋的樣子。“嵐兒,”
男子叫了聲女子的名字,還想說些什麼,卻換了一聲低低的歎息。手點上女子頸側,隻一個輕輕的動作,女子的身子立即軟軟的倒下,卻又被早有準備的男子抱起。看著懷中妻子疲憊的麵孔和孩子青色的唇,便是七尺男兒也忍不住心頭發酸幾欲落淚。
——
“爹,這是真的嗎?他真能救醒顏兒?”男子的聲音裏是掩不住的驚喜,正是剛把妻子抱會床上好好歇息的那名男子。此時他眼中一掃剛才的陰霾,一片陽光燦爛。
“這是自然,滄化道長是我早年習武時的師兄。他最近雲遊四海正好經過南京城,便說順道來看下我。這一兩天就能到了,最晚也就是霜降也該到了。顏兒是我孫兒他自然是不會不管不顧的,隻是這蠱毒也不知他能不能治好。唉!要是滄瑛師妹在就好了,她最精的便是醫蠱毒三術,隻可惜她如今遠在雲聚。”坐在太師椅上的是一名白須老者,也是男子的父親,此刻正撫須緩緩說道。目光中滿是對年少時光的懷念,可轉瞬之間麵上又帶了一抹憂慮。“靖兒,顏兒怎樣了,阿嵐呢?”
“爹您不用擔心,滄化道長定能治好顏兒的。阿嵐剛睡下,顏兒……還是老樣子,”說到最後男子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
“那花怎樣了?”
“已含苞。”
“唉!”老者歎了口氣,“靖兒,你可怨我?”
“爹,這是顏兒的劫,怎能怨人。”
“靖兒,是我老了啊!”
男子不知該說什麼,一時間,書房裏一片寂靜。“老爺,少爺,吃飯了。”好在沒過多久這沉默便被傳話的管家打破了。男子走出房外時,夜幕早已降臨。心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又被人拿開又放回,一上一下的,也不知該高興還是憂慮,隻害怕夢幻成空白歡喜一場。雖然已近不惑之年兒女也都成雙,可這小六顏兒還是最讓自己喜歡的一個啊!隻願這滄化道長名不虛傳。
——
思緒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吹笛,正是那[高山流水],高曠悠遠光風霽月一片澄清。
“醒來罷,縱是一路坎坷也還是要走下去,不為那終點為這過程。”
是誰的聲音?
思緒於一片混沌中清晰,可心中卻滿是迷茫。生命早已荒蕪,又是誰將我從混沌中喚醒?